刻收兵,恰是火候。”
宇文宪沉默著,没有驳斥,只在那双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默认。
局势如此,前线强攻无望,后方的政治漩涡却更凶险。
继续纠缠下去,只会给谣言提供更多口实,对大冢宰也难有交代。
他驀地抬手,声音斩钉截铁地喝令:“鸣金!收兵!”
清越而急促的鸣金声响彻战场。
正在督军猛攻、被冯永洛和高长恭夹击打得焦头烂额的宇文盛,听到这熟悉却决绝的鸣金信號,惊愕地看向主帅大旗方向!
他知道军令如山,更隱约明白主帅背后那难以言喻的沉重。
虽心有不甘,他只得咬牙怒吼:“撤!传令!各营交替掩护,脱离接触,速退!”
周军的攻势如同潮水般骤然消退,带著仓惶和不解,开始脱离城墙缺口区域。
疲惫、混乱且已被那支黑色重骑冲得胆寒的周军如蒙大赦,留下大量尸体和燃烧的梯架,潮水般向河阴方向退去。
金墉城西门那摇摇欲坠的防线前,压力骤然一空。
当斥候喘著粗气,第一时间將前线战报金墉城解围、周军已鸣金撤退,急报至洛阳行辕时,高儼正坐在案前。
他看著唐邕稳稳地在舆图上划出一条清晰的箭头——那正是周军溃退的路线,直指河阴。
帐內激动的將领立刻请命:“殿下!周贼已溃,是否趁胜追击,务必斩草除根”
高儼摇摇头,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穷寇莫追。让他们退,退回河阴去。”
“殿下!此非纵虎归山徒留后患!”將领不解,甚至有些急切。
唐邕替高儼从容答道,目光扫过舆图上河阴的位置:“非也!正相反。留这些残兵活著逃回河阴,其效远胜追剿屠尽!”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著冷静和算计:“诸位试想:这些身带创伤、惊魂未定、狼狈不堪回到河阴的周国败兵,他们脸上刻著何物口中又会议论何物”
“他们无须多言,仅仅现身於城內,其所见所闻所经之惨状,一传十,十传百,周军惨败的消息,会比任何檄文传得更快!这將直接动摇河阴城內所有守军的人心士气!”
帐內將领听罢唐邕这番剖析,眼中也渐渐浮起恍然之色。
高儼脸上也露出了赞同的神情,笑道:“然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