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熲回到周军在汾河南岸的营中,向宇文宪报告:
“大司马,臣已见过琅琊王,听其言语之中,似是……有所察觉。”
宇文宪没有急著作出评论,抬起头望向独孤熲。
独孤熲看见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有些蜡黄,心中微嘆。
宇文宪缓了一缓,语气如常:“这种事瞒不住,他能猜到,也实属正常。”
隨后他道:“你先休息片刻,我们隨后立马动身回长安。去见……陛下。”
他最后一句中拖长了语气,“陛下”二字咬得尤为重。
“是!”
独孤熲离去后,宇文宪独自在案前发呆。
他想起那日晋公府內,大冢宰——不——以后得叫宇文护了,对他说的那些话。
又想起那日韦孝宽將那封信递给他时,面上复杂的神色。
“……大冢宰有令:前线莫动……”
前不久又收到长安的信。
“……宇文护弒杀先帝,残害忠良……已诛……大司马乃有功之臣,当即日赴长安……”
宇文宪心里隱隱料到会有此日,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可惜了……”他嘆了口气,再不多想。
告別韦孝宽后,他便带著几个亲信,一部分亲兵往长安赶去。
…………
“闻殿下之意,盖周人有內乱,故需在外將领回京”唐邕问道。
“然也。”高儼果断地点点头。
“重兵在外,突生变乱,难怪前日里周军始终不动,而今日离去。”唐邕顺著方才所言。
他们都没往下说出口,为什么发生內乱了,要让將领回京。
想来,无非是担心在外將领產生歹意,藉机搞“清君侧”,先一步以大义之名召回,消除威胁;
又或是召回將领,借其威势,稳定朝中变局。
听著两人所言,斛律光有些尷尬,他总感觉自己好像也曾处於这个地位。
高儼察觉到了斛律光面上的一些细微之处,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周人有言,停息休战,丞相適才探查过了,其言是否属实。”
斛律光立马回过神来,神情回归肃然:“殿下!周人已退至开战之前,汾水北岸不见踪影,先前所失姚襄城也被弃,而无留下任何粮草、器械。”
“以臣观之,周人此言非虚,休战之意实篤。”
高儼闻言,默默思考。
没想到周人为了从战爭中脱身,连已经打下来的城池都狠心放弃。
现在看来,他们是下定决心,执行“攘外必先安內”的方针。
周齐之间的战事,可算是告一段落了。
几日后,见汾河南岸的周军也陆续撤离,只留下那座孤高的玉壁城坚守在塬上。
高儼將斛律光留下来继续防备,自己与唐邕先行返回洛阳等待下一步讯息。
没过多久,从北周传出一条惊人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迅速席捲了神州大地。
长安、洛阳、鄴城……最后,连建康都有人知道了。
天南海北,庙堂之上,江湖之远,人们皆兴致勃勃地討论起那件事:
周国大冢宰宇文护被杀,全家被抄。
回到长安的大司马宇文宪则表示,坚决拥护皇帝宇文邕的一切举措。
宇文邕也高度评价宇文宪,肯定了他的忠君卫国与战功赫赫。
两人相见之后交谈甚欢,君臣和睦、兄友弟恭,令人艷羡。
待在洛阳的高儼此时也收到了来自宇文邕的一封信。
那信笺以明黄的縑帛为主体,盖著鲜红的天子印璽,由一队风尘僕僕却神情肃穆的周军护卫著,以国礼规格送达洛阳行宫。
高儼屏退左右,只留唐邕在侧,亲手拆开信封。
縑帛展开,字跡沉雄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