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亭举业,到拜师王阳明弟子聂豹,再到殿试高中探。
先是翰林院编修,再是一步一步,按察使、国子监祭酒、礼部侍郎,最后拜东阁大学士!最后推倒严嵩,以威福还主上,以政务还诸司!
此等经历可谓是轰轰烈烈,辅佐穆宗皇帝登基,整顿吏治,再减税救灾,推行隆庆新政,何人敢说他徐子升乃是个庸碌之辈
可事到如今,一切皆是犹如幻梦泡影一般,在面对张允修这十四岁少年人,却也是显得狼狈不堪,斯文扫地。
那日剧院里头的遭遇,徐阶依旧是铭记在心,那些如丧考妣的儒生,还有那些铺天盖地欢呼的平民百姓。
不由得让徐阶质问自己一句,自己难道也成了如同严嵩严世蕃一般的奸臣恶臣了么
思索到此处,徐阶不由得扯着嗓子高声呼喊起来。
“来人!来人!”
“来了来了!爹爹孩儿来了!”
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从外头小跑过来,跪坐在徐阶床边,他一见徐阶苍老不堪的面容,声音里头都带着一丝哭腔。
“爹,孩儿在这儿,您可有什么吩咐”
徐阶在近处看书已然是极限,更不要说在昏暗房间里头,去分辨眼前人的样子,他声音沙哑。
“是琨儿还是璠儿”
听闻此言,中年男子几乎要泪奔,抹着眼泪说道。
“爹爹是我!徐瑛啊!”
“徐瑛”徐阶声音似乎有些迟疑,“尔却还有脸来见老夫昔日买了天价琉璃,为人所骗,躲着不愿见老夫,今日却敢来了”
“爹爹!”徐瑛一边哭一边抽泣说道。“江南来京师天高路远,二位哥哥想着要打理家中一干事务,便是让孩儿前来,侍奉爹爹左右。”
徐阶则是瞪着眼说道:“谁让你来的!老夫不是早有所言!”
他说到一半,便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做不到!孩儿受爹爹养育之恩!怎能看老父在京城天寒地冻间独自一人呢!”
徐阶身子前倾,面容枯槁,犹如一具僵尸一般,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
“莫要在此装什么孝子贤孙,老夫稀罕你这孝子!”
他手指钳着徐瑛肥胖的手腕,声音尖锐异常。
“孩儿孩儿”
徐瑛只是一味哭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徐阶面上怒目而视,可手却将三子的手臂抓得更紧了。
终于,闹了片刻,徐阶失去了力气,奄奄一息地倚靠在床榻上。
“元驭与元美二人,皆是出京了吧”
徐瑛连忙颔首回答:“此二人早已快马前往江南。”
徐阶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好半天之后,才发出一句疑问。
“驿站里头,今日可有人造访”
徐瑛脸上露出悲凉:“无人前来,这驿站上下,唯有儿子和一干下人。”
徐阶扯了扯嘴角:“若是老夫死了,想来京城那些文武百官,总该有几个有良心的前来探望吧”
“还请爹爹莫要言死。”
徐阶怒不可遏:“蠢货!你看老夫这样子,可还有半天生机可言,倒不如死了干净!”
正在父子争论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徐瑛紧皱眉头,连忙起身前去查看,可一看到来人,顿时脸上便怒意尽显。
张允修身穿一生洁白儒衫,朝着徐瑛拱拱手说道。
“这位便是徐侍郎吧晚生张士元,忝为锦衣卫都指挥佥事,闻徐公重病,特携名医与一干药品拜见。”
他指了指后头带来的包裹,还有一同前来的李时珍。
可徐瑛却是不领情的样子,他怒目而视地说道。
“张士元!家父今日皆是拜你所赐,你却还有脸前来拜见,你安得什么心!真当我徐家乃是好欺负的不成!”
话虽如此,可徐瑛手下奴仆,看到张允修身后的锦衣卫还是在发怵。
若今日张允修真找个什么由头,要将驿站里头一干人等全都拿下,他徐瑛区区一个南京的刑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