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向城内奔去。此时街巷大乱,溃兵如潮,二人逆着人流,直抢到城隍祠前。闪身入内,见个庙祝正在西壁下烤火,听得门响,吓得一颤。那庙祝见是两个官军,拍胸道:“原来是二位军爷。外面究竟是何光景?”孙新故作惊慌道:“不得了!东门不知怎地破了,交趾蛮兵已杀进城来。俺二人奉孙提辖将令,在此设哨。”说罢取出碎银递过:“讨碗酒吃,定定心神。”庙祝叹道:“这几日城门紧闭,连香火都断了,那里来的酒?”便将银子推回。乐和按住他手道:“你且收着。我二人要在此设哨,你且回避。”那庙祝却道:“军爷恕罪,李知州早前有令,此祠需充作伤兵营……”话音未落,孙新早掣出短刀。但见寒光闪过,庙祝已倒在血泊中。乐和低声道:“哥哥忒急了些。”孙新拭刀道:“大事当前,岂能留此隐患?”二人急拴庙门,将尸首拖到神厨后。
待处理了庙祝,乐和扒开墙角乱草,现出个狗洞。两个钻将出去,却是庙后荒园。孙新蹑足向南,转过段颓墙,忽见空场上堆着数十柴垛。乐和喜道:“天助我也!待放起火光,与城外义军报信。”孙新暗想道:“这草料场乃军需重地,如何不见半个守军?”原来登州守军皆被调往城头御敌,那有余力顾及此处。那几个看守太保,听闻东门已破,官军溃败,早顾不得职守,各自寻路逃命去了。孙新、乐和复又转回城隍祠内,取了供奉的长明灯火种,先将那庙祝尸首旁的经幡幔帐点燃。旋即溜回草场,二人分头行动,专拣那干燥柴垛,一连点了六七处。不多时,但见草场中烈焰腾空,黑烟卷地,火借风势,直冲霄汉。那城隍祠也烧将起来,梁柱爆裂之声不绝于耳。那宿太保严麟本躲在城隍庙里,恐吃大火烧着,提个灯笼慌慌张张出来,却被孙新认出,连灯笼一并拿下。待转过街角,两个随手抛下灯笼,捆缚住严麟,闪入暗巷,迅速脱下官军号衣,藏在僻静处。但见满城火光接天,哭喊声此起彼伏,不必多说。
却说吴炎老将军本在府中养伤,闻喊杀声起,知大势已去。仍披旧甲提刀,率家兵三十人巷战。至钟楼巷口,正遇酆泰。老将军怒发冲冠,喝道:“番将休狂!”手中凤嘴刀舞若梨花,连斩数十名交趾健卒。怎奈年迈力衰,被酆泰一锏震断刀柄,复一锏正中后背,呕血三升而亡。有诗叹曰:
百战吴公守塞垣,番兵压境起烽烟。
横刀立马当关险,沥血披肝卫土全。
鼓角声残魂未散,旌旗色褪志难迁。
至今塞草含悲色,犹记将军殉国年。
且说吴凛音正引着十余亲兵在长街血战,忽见一彪军马从东门方向杀来,当先那将,金甲皂袍,正是兵马提辖孙立。吴凛音初时还道是援兵,急唤道:“孙提辖来得正好,速随我迎敌!”话音未落,却见孙立长枪一抖,早将迎面奔逃的两个登州伤兵刺穿。吴凛音猛勒丝缰,白鬃马人立而起。她厉声喝道:“孙立,你莫非反了?”孙立面皮紫胀,却故作从容道:“女将军,朝廷昏聩,庸将误国,何不共举义旗?”吴凛音怒道:“背主之奴,也敢妄谈大义!”
两位英雄话不投机,当即交马,鞭槊并举。但见长槊如银蟒翻云,铁鞭似黑龙搅海。一个要为登州雪耻,一个欲证反戈明志。斗到三十合上,孙立暗暗赞叹。乱军丛中潘文得看得分明,悄悄掣弓搭箭。吴凛音忽觉恶风袭面,急提马缰。那箭却中在战马右目,白鬃马悲嘶人立,将吴凛音整个掀下鞍鞯。吴凛音就地一滚,仍将长槊握在手中。可这丈二钢槊在马上是横扫千军的利器,步战时却转动不灵,被孙立不离左右地绞住。正在危急之际,却看潘文得在阵后高叫:“杜元帅只要抓活的,休要伤她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