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却又故作镇定的声音,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传……传本王將令!”
“命陶雅所部,即刻放弃围攻洪州,全军撤回江州休整!”
“另,八百里加急传令庐州刘威,命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紧守边境,全力戒备朱温,旦有异动,隨时上报!”
“臣等,遵命!”
殿內眾人,无论心中作何感想,此刻都齐齐躬身领命。
朱瑾闷哼一声,充满失望的目光扫过徐温等人,孤身离去。
就在眾人低头的一瞬间,一直沉默的左牙指挥使徐温,微微抬起眼帘,目光越过人群,与前方的右牙指挥使张顥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个极快的眼神。
张顥的眼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满意。
而徐温的眼神,则要深邃得多。
他只是平静地回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只有一片沉寂。
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他棋盘上早已预料到的一步。
这个眼神,只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
当眾人直起身时,两人又恢復了那副恭敬而疏离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
江西,洪州城外。
连绵十里的杨吴大营,旌旗蔽日,那股凝练的肃杀之气,几乎要將天边的云层都衝散。
中军帅帐之內,主將陶雅正与秦裴、周本等一眾大將,围著巨大的舆图,手指在上面点点划划,推演著明日攻城的最后细节。
帐內气氛热烈,每个人的眼底都映著火光,那是胜利在望的亢奋。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甲冑歪斜,头盔都跑丟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混著尘土,在脸上衝出几道沟壑。
“大王……大王八百里加急军令!”
传令兵嘶哑的喊声,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帐內沸腾的气氛。
陶雅眉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臟。
他接过那封被汗水浸透、还带著体温的蜡丸密信,指尖微微用力,捏碎蜡封,展开帛书。
只一眼。
陶雅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那张薄薄的帛书,此刻却重若千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退兵”
陶雅的声音乾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透著难以置信。
“什么!”
周本一把夺过军令,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瞪著上面的字,仿佛要將那帛书瞪出两个窟窿。
“全军撤回江州休整为何!凭什么!”
“钟匡时已是强弩之末,洪州城旦夕可破,再给老子十日,最多十日,我便能將钟匡时的人头,亲手献於大王帐下!”
“此时退兵,这跟將煮熟的鸭子亲手端给別人,有什么区別!”
水师主將秦裴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强压著怒气,沉声问道:“陶帅,军令上可有说缘由”
陶雅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神采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无力。
“朱温……出兵了。”
“號称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兵锋直指淮南。”
“朱温”两个字,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帅帐中每一个人的心头。
方才还群情激奋的眾將,顷刻间哑口无言,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帐內,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周本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不甘的嘶吼:“朱温那廝不过是虚张声势,他刚吞併魏博,哪来的余力南下!大王……大王他怎能如此胆怯!”
“住口!”
陶雅厉声喝断了他:“大王之意,岂是你我能够揣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