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夫人看到徐温,声音剧烈地颤抖起来,带著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恐。
她看著这个一步步走来的男人,那眼神中除了深不见底的恐惧,还夹杂著一丝不解。
她曾以为,徐温就算不是杨氏最忠诚的臣子,也至少会是杨氏最后的屏障。
徐温缓步走到大殿中央,他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与这悲凉哀戚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对著史夫人,行了一个长揖及地的大礼,姿態恭敬得无可挑剔,声音更是沉痛而悲切,仿佛他真的是一位忠心耿耿、为杨氏鞠躬尽瘁的肱骨之臣。
“太夫人!臣,徐温,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灵堂中迴荡。
“弒杀嗣王,图谋篡逆的国贼张顥,及其一应党羽,现已全部伏诛!”
“弒君之罪,臣已尽数归於张顥,並昭告天下,以正视听!”
史夫人闻言,身体猛地一颤,那双因过度哭泣而红肿不堪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焦距,呆立当场。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消息。
片刻之后,史夫人明白了。
在这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抬起头,死死地看著眼前这个一脸“忠义”的男人,看著他那温和谦恭的笑容。
那笑容,在她的眼中,此刻却比任何地狱里的鬼魅都更加可怖,比任何雪亮的刀锋都更加冰冷。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凉与绝望,將她彻底淹没。
这哪里是救驾
这分明是……吃人!是吃人不吐骨头!
“噗通”一声。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淮南王正妻,杨氏家族名义上的掌舵人,此刻却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狼狈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跪,不是对徐温的臣服,而是她作为杨氏一族,最后的尊严与希望的彻底崩塌。
是她作为一位母亲,对子女未来命运的的哀求。
她知道,杨家的天,彻底塌了。
她放声大哭,声音里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哀求:“我儿年幼,竟遭此弥天大祸……我杨家……我杨家再也不敢奢求这王位了……”
她抬起那张布满了泪痕的惨白脸庞,眼神中只剩下乞求与卑微,再无一丝王后仪態。
“求徐公大恩大德,看在先王往日对您的情分上,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让我们归还庐州,为先王守陵……求徐公成全……”
她乞求的不是富贵荣华,而是杨氏血脉最后的延续,与最后的尊严。
回到杨行密起家之地,守著先王的陵墓,彻底退出这权力倾轧的血腥漩涡。
徐温缓缓俯下身,伸出双手,將瘫软在地的史夫人扶起。
他的动作依旧是那么恭敬。
他的脸上,依旧掛著那温和谦恭的笑容。
“太夫人请起,您是先王遗孀,是未来的太后,岂能对臣行此大礼这万万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