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必须学会察言观色的私生女,阿莲对这种微妙的態度变化洞若观火。
劳勃的每一次无理哭闹,每一次失控的恐惧,都在磨损著贝塔队长本就不多的耐心。
这种不敬的苗头必须掐灭,劳勃身边需要的是一个像霍斯特那样温和、耐心、专注於照料的光明修土,而非一个心怀不满的战土。
她必须在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向她的“父亲”大人培提尔陈情。她必须请求那位神秘而强大的光明使者刘易大人,儘快为劳勃公爵派遣一位新的、合適的人选。
“乖罗宾,卡尔森爵士的头已经被好好地埋葬在七神庇佑的泥土下了,”阿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確信无疑,同时抽出一只手,轻轻梳理著劳勃那纠结的淡金色头髮,“他不会再飞起来了。那只是你的噩梦。你看,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我们。”
她环视四周,烛光在石墙上跳动,家具的轮廓在阴影中显得模糊而安静。
“他就在那儿!”劳勃固执地指著壁炉的方向,炉火低烧,发出啪的轻响。
阿莲深吸一口气,一个念头闪过。她需要给他一点虚假的控制感,一个驱散恐惧的“武器”。
“要不这样,”她放缓语速,带著哄劝,“我去给你找一套弓箭来,好吗如果你再『看到”卡尔森爵士的头颅飞过来,你就用箭把他射下来。就像你最喜欢的英雄那样,好不好”
劳勃的抽泣声停顿了一下,布满泪痕的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隨即被一种病態的兴奋取代。
“像像阿提斯艾林射下雄鹰一样”他问道,声音里带著渴望。阿提斯艾林,那位传说中的谷地英雄,射落天空雄鹰的壮举,是劳勃在病痛和懦弱之外唯一痴迷的故事。
“当然,”阿莲立刻肯定道,“就像伟大的英雄阿提斯艾林一样。你会是下一个谷地的传奇射手。”
“我要最好的弓!”劳勃的注意力似乎被暂时转移了,恐惧被一种幼稚的占有欲取代,“最轻的,最漂亮的!还要——还要一百只箭!不,一千只!我要一千只箭!”
“好的,一千只箭。”阿莲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再次紧紧拥抱了劳勃一下,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放鬆了一点点。
“我很快就回来。现在,像个勇敢的艾林公爵一样,躺好。”
劳勃顺从地缩回被子里,眼睛依然警惕地扫视著房间的角落。阿莲站起身,走到床边,弯下腰。劳勃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凑过来,在她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湿漉漉、带著泪水和鼻涕的吻。
“快点回来。”他小声嘟著,重新抓紧了被角。
“我保证。”阿莲说完,转身走向厚重的橡木房门。拉开门的瞬间,一股比室內更阴冷的穿堂风立刻钻了进来,带著赫伦堡特有的湿气和石尘味。她迅速闪身出去,將劳勃的恐惧关在了身后。
走廊里,光线昏暗。墙壁是巨大的、未经打磨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冰冷坚硬,火把插在铁质的壁掛里,火焰被从缝隙中钻进来的北风撕扯得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不断跳跃的巨大黑影。
空气凝固了,只有风声在曲折的通道里穿梭,时而低沉鸣咽,时而尖利呼啸。每一次风势稍强,那怪异的声音就在狭窄的空间里激起迴响,
女僕玛迪正缩在门外不远处的一个石砌壁龕里,试图躲避穿堂风,
作为劳勃的贴身女僕,她被从鹰巢城一路带到这里,此刻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绞著一块抹布。
看到阿莲出来,她立刻站直身体,眼神里充满依赖和未散的惧意。
“玛迪,”阿莲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她下意识地压低了音量,“你进去陪著公爵大人。守在他床边,一刻也別离开。如果他有什么需求,立刻满足他。水、毯子,或者他需要方便,你知道该怎么办。”
她停顿了一下,“我不想等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他又发病的消息。明白吗”
玛迪的脸上瞬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