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着便是进忠的一路无言,只小心翼翼地为嬿婉遮着风雨,不再贸然逾矩。
他清楚他越是冒进,嬿婉离他也就越远,他身上长满了尖锐的刺,而她在更利的刺的包裹之下还有一颗他无论如何也敲不开的心。
如果重来一次,她不记得他,他也装作不记得她,始终离她远远的,那是否可以陪她久一点,多帮她清扫一些阴霾和障碍?
她的步子越来越难迈,他知道她伤了膝盖,但只得姑且隐忍不发,若多说了什么讨她嫌的,她定会远离自己以防自己揩她的油。
进忠余光瞥见了她的忍耐,自觉地又离她远了半步,只是那伞还稳稳当当地遮在她头顶上。
嬿婉顾不得对进忠的反感,她一心想着如何找到姑姑,又要如何避开这奴才的过问独自把药带走。
与此同时进忠也在复盘,已过了二更,嬿婉行色匆匆赶来求退热的药而不是传太医,说明并非她的主子有急病,她又说没有受欺,那说不定是和她要好的宫女高烧不退熬不住了她才急着求救。
她主子最大不过是个常在,御药房的人又不认得她,怎会肯无缘无故替她抓药。她要是与人起了争执,等她主子知道了多半还会罚她。
御药房已在眼前,进忠想着拖不得了,他正色对嬿婉说:“你在檐下候着,我去把你要的药一并取来,省得叫人看见我俩一前一后进去,编排出什么是非。”
“可是……我自己可以去的。”让这奴才去取可就多了个把柄,而且嬿婉认为谨慎最要紧,一个头次见面的奴才主动愿意帮她她也信不过。
“太监与宫女本是宫中大防,夜已深了,我俩一道行动既毁了你的清誉,也毁了我的清誉。”进忠面上不快,嬿婉想着似乎也有理,都到了这一步了,他真想告发帮不帮拿药都得去告。
嬿婉站在檐下冻得手脚像冰坨子似的,湿衣服贴着身子格外难受,她对着双手呼出气又搓了搓,想暖和一些。
进忠毕竟是胡贵福的徒弟,御药房的人不敢太怠慢,依着他的吩咐给他拿了跌打损伤药和退热药后本该完事了,进忠忽的又从贴身的兜儿里摸出银钱,让他们拿了主子们用的金创药,取了纸把它单独包起来。
见进忠出来,嬿婉排演了好几遍的话还没用上,进忠就主动说:“我得回窝里去多眯一会,不然明儿上不了值,就送你到养心殿旁那条道上吧。”
“谢谢公公。”嬿婉谢他,但谢的是他刚好知趣,省得她编出不太像样的推辞理由。
进忠将她眼里的欣喜一览无遗,年少的炩主儿也这么急着和他分道扬镳呢,他抱着药撑着伞,故意慢悠悠地走。
嬿婉从小缺衣少炭,身子骨不好,经了这么一冻很快鼻里呼哧呼哧有了清涕,她暗想不妙,可别也病倒了,让春婵一个人连轴转照顾她和她额娘是万万不成的。
她小心地吸了吸鼻子,不想让这奴才看了笑话,没想到进忠步子加快,她以为他听到了什么就转头看看,可他分明没有看她。
进忠懊恼自己居然在这么个冷天和嬿婉较量,也不知她回去有没有条件烧上热水擦洗身子,他又急又怨,心想刚刚怎就没想起来要些伤风药。
“快点走,我困得迷迷瞪瞪。”话是这么说,进忠看嬿婉跟不上还是放慢了脚步,他稍稍靠近了她几寸,感觉她浑身都冒着冷气,像只被雨淋湿的兔子。
“公公,你先走,我慢慢回去。”还没到养心殿,她像在这里就想和自己分别了,进忠看她捏着的那顶斗笠又破又小,实在不想她就这么顶着穿梭在雨里。
“我回他坦给你拿一把伞,可好?”要不是手上这把是胡贵福的,进忠早就给她了。
“不必不必,公公莫不是忘了,太监与宫女是宫中大防,不能损了公公的清誉。”她倒是把他刚刚义正言辞的话语又还给了他,真是伶牙俐齿,进忠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服。
“也是,你们宫女在家里头多半也是金枝玉叶的格格,而我们太监呀,一辈子的奴才命。”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