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章
澜翠什么都不敢说了,腿打着颤儿慌乱地想要跪下,却又被进忠咬牙责问了几句:“糊涂东西,油罐能囫囵烧完?咱家去弄它出来,一会再来审你。”
“谢进忠公公救命,罐子就在这间房里。”进忠虽然对她怒目以视,但话里话外还是试图帮她的,且眼下也没有旁的办法了,澜翠像拉住了救命稻草般地躬身致谢。
他无言以对,干脆别过头不去看澜翠了,又见眼前的火势渐小,他立刻把唧筒搁下,从窗子上爬进去,环顾之下很快就见得了余常在那具炭化的焦尸。
稍远些还有两个烧死的宫女,他误以为是与澜翠一同服侍余常在的两个人,料想着她们懂得斩草除根不留隐患,思虑得甚为周全。
在此附近有爆炸过的痕迹,一应器具都不只是正常的烧毁状,有些物件已炸得到处都是,根本辨不清原样,连排的卧房都成了贯通式,应当是烧、炸共同作用下的结果。
他瞥得地上搁着的那件粪衣燃爆后留下的残片,脑中飞快地思索着,须臾间就反应过来她们生怕余常在不死,甚至还取了粪水与明火相碰,直接炸得贯穿了相邻卧房,让火势迅速蔓延了过去。
好胆识好谋略,他不由得暗暗赞叹道,心下的气怒都消去了大半。
他四处去寻油罐,却发现根本不止澜翠所说的一个,而是确确实实两罐都被落在了房内。其中一个炸得粉碎了大半,只能靠它唯独较为完整的半个底座辨认,另一个拦腰断开,上半截也成了辨不清原物的碎渣,但下面一小截还是基本完整的,能看得出它毋庸置疑有个容器底部的形状。
澜翠事到如今还要骗他,荒唐得他自己都不知该作何感想,方才的脾气又登时升腾起来。他竭力忍下怒火,自劝着这也只能是澜翠觉得爆炸能彻底摧毁油罐,才抱了侥幸心理。
半个底座不怕被查,只要没有它的同类就认不出它是个罐,但那小半个是万万不成的。火势灭了大半,他见有不少太监从其他地方钻进来查看救人,当即捧了那只油罐底试图爬窗出去。
往外一瞄,见得孙财腆着肚子,不知何时把守在紫禁城外围的几个值夜侍卫都唤过来帮着救火了。澜翠守在窗边不敢离开,许是因为臭气熏天的缘故,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
那算是巧了,他在澜翠的掩护下踩着窗台回到了外边,黑灯瞎火之下他以袖子遮挡着,没有人能看得清他捧了什么。但他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个罪证给消灭了,遂转身无意间往后一顾。
一个胡子相当瞩目的侍卫与他四目相对,他吃了一惊,本能地望向澜翠。
他断然不会认错,这不是赵九霄又能是谁,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味地想着澜翠连自己有赵九霄接应都死死瞒着没和他说。
赵九霄战战兢兢地望着面色不善的他,又瞅了瞅狼狈不堪的澜翠,不知怎的垂头吭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满脸歉疚地小声出言:“公公,对不起,我是瞧见这位姑娘身上…身上…那个…不太干净才过来想问问看她是否受伤的。”
“这样啊,你们二人互相不认识?”岂止是不太干净,简直是粪天粪地,赵九霄还是有几分情商的,他记起了自己还得掩饰情绪,扮好那个不骄不躁的温良君子,便敛了怒容善意地问一句。
“公公说笑了,我就是一守外宫门的低阶侍卫,怎会认识内宫的宫女?”赵九霄大大咧咧地应答。
他瞥向澜翠,听得其讷讷地道了句“奴婢不认得他”,但澜翠的话是最不可信的,他如今已深谙此理。
“她说她起夜闹肚子晕倒在茅房里,所以躲过了火情,方才咱家依她的请求帮忙把她的便溺罐寻了出来,可惜破得不成样了。但她肚子还疼,怕是只能将就用。”其实压根无处可藏这个破罐,加之他本就对澜翠不认识赵九霄一事半信半疑,现如今被赵九霄迎面看见,又没了更好的法子,他便想着冒险去赌一赌。
况且就算他和澜翠确实毫无关联,进忠回想赵九霄前世的性子也觉得有七八成把握,热心仗义有人情味儿,可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