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八章
昨夜一时上涌的怒气到底也消了,自己应是能冷静地与澜翠交谈了,进忠在往春禧殿赶的路上不由得盘算起了措辞。
完全不知澜翠有没有被带进慎刑司审问,已在春禧殿外不远处时他骤然想到,心神越发地不宁,但事已至此,总得去确认一番才算没有白来。
澜翠就立在门口,她想着进忠清晨虽走得匆忙,但总有下值的那一刻,自己是躲不过他的责问的。倒还不如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索性出来主动恭候。
“进忠公公,您终于来了。”澜翠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在这一刻就已感到有些无言以对了,分明是自己被耍弄得够呛,她反倒窘迫不已,也不知这是不是她打算悔改的前兆。
但说实话,他实在是不太信任澜翠了,也不打算再对她摆出御前副总管的架子以求让她听命于自己,反正横竖是自欺欺人的无用功。
“春禧殿内没有人在意你出去一会儿吧?我得带你到隐蔽处去,这里不方便问。”进忠的语气平和得让澜翠心里发怵,她本能地四顾起来。
“我没打算要你的命,若我有意如此,根本没必要下了值再亲自来见你。”一见澜翠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心下又好气又好笑,遂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没人在意的,奴婢跟公公走。”澜翠慌乱地一摇头,顺从地跟着他径直走到一处幽暗无光的围墙后。
“纵完火后十公主可有再找过你?”他一言问出,似击碎了澜翠残存的微末希望,澜翠唬得手脚皆打起了颤,慌乱地试图跪下去。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净胡扯,也别动不动跪地求恕,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玩儿。”他原本是打算语气平和些的,可耐不住一见澜翠此状就怀疑她要耍滑,登时容状都阴鸷了起来。
“没有。”在澜翠心目中已是无可挽回了,他这看似轻飘飘的一问,实则是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她不敢想象进忠凭了什么法子这么快就查清楚了自己是与十公主共谋,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尽可能把公主摘出去。
“那十公主当时有没有平安归去?”公主没有再刻意寻过来,他稍稍放心了些,可脱口而出问完此句后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太急了。虽说这一遭必得挑明自己已确知是公主所为,才有希望尽可能地从澜翠口中得到一五一十还原真相的叙述,但一提及公主他就急得发慌,连原本预设好的问题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完全是凭着感性在逼澜翠作答了。
“奴婢不敢确定,因为最后奴婢躲去茅房的时候她还未离开。”澜翠说的是实话,但无论如何在进忠眼里总有几分遮瞒的嫌疑。
不能再绕着公主问了,也不能一再对她面露凶光,毕竟越是这样,她越不可能配合。进忠定了定神,见澜翠那抖抖瑟瑟又恨不得泫然欲泣的模样到底也觉着愤慨得好笑,再回想她昨夜一身从头发丝挂到脚跟的稀黄粪水,真是深觉又恶心又滑稽。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一壁暗想着她给大粪彻底浸润一遍也属实活该,一壁悄悄忍笑问道:“茅房里翻滚还算惬意不?那身粪衣总该丢了吧?”
“不…不惬意,丢了。”她明知进忠是在对自己套近乎,可也只能讪讪一笑先回答了他。
“赵九霄把那油罐底子销毁掉没有?你应该不至于舍不得它再偷渡回来吧?”他反复告诫自己要足够“和蔼”,但无奈他的本性就连和蔼的边都够不着,于是问着问着便意外成了颇具挖苦意味的戏谑。
“他藏进了秽物堆里,一大早肯定被宫人运出去丢了。”澜翠假装听不出他似有似无的嘲弄,老老实实地说道。
闻此他暗想着赵九霄总算没太糊涂,可转念一思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对他连名字都没有问,直接就默认了他仍叫赵九霄。
既然澜翠没有质疑,那要么他俩本就认识,要么他俩昨夜互换了姓名,自己甚至有几分可能歪打正着地说上了媒。他观察到澜翠提及赵九霄的行动时紧绷的面容居然放松了少许,遂不经意间勾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