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章
“若他们审你,你是不是打算硬说是余常在自己引出的火?”进忠猜测着澜翠可能会出现的说辞问她。
“是,公主的意思就是伪造成余常在绞肠痧之下腹痛难忍自己打翻了烛台才酿成的火灾。”澜翠不敢隐瞒,直言与他说了。
“这想法不是不可行,但要推敲好细节,”进忠凝神琢磨了一会儿,条理清晰地对她指点:“你不能自个儿咬死余常在就是被绞肠痧害得失智打翻烛台的,你得说她这一下午如何猛烈地肠胃疼痛和行为躁狂,让别人来推断出这一结论。至于你自己的行径,你只要笃定自己早早回了住处又在起火之前被腹痛惊醒奔去茅房就行了,另两人没与你一道回屋,你睡着之前根本没见她俩,也不确定她俩是否仍在伺候余常在,不论他们怎么问你你都不能松口说出别的。”
“漏洞确实有,但管不了这些了,你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毕竟咱们谁也不知寿康宫里其他的主子、宫女有无注意到她俩夜间并没有留在余常在房里,与其去赌这个可能性还不如你尽量只把自己摘出来了。”澜翠眼中闪出疑色,他不假思索就笃定道。
他面色严肃,立得离澜翠极近,忽见她下意识地一皱鼻子,脚下后退了小半步,容色又闪出一丝痛苦,似是嫌弃自己的气味。
到这样紧要的关头,澜翠居然还纠结于他身上的阉人味,他一贯知道几乎所有宫女都会本能地厌恶太监的触碰,甚至只是凑近。此刻他并不自卑,但大为光火,正要发作时突然脑中灵光一现,自己引袖闻了闻。
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徐徐渗入鼻腔,他差点忍不住掩口就哕,但仍是竭力忍住,又白了澜翠一眼。
她怎么好意思嫌自己沾上的王蟾呕吐物之味,她自己前夜分明才叫恶心,劈头盖脸蜿蜒至脚跟的粪水岂能和自己身上的丁点残留臭气相较?进忠愈想愈气,幽幽道:“王蟾要吐也是吐我面前,又没吐我一身,怎么着也好过金汁子里捞出来的你吧?”
“不不不,进忠公公,奴婢没有嫌您,是实在…实在…”一阵夜风自他的背后袭来,卷着他身上的秽气扑向澜翠,澜翠赔着笑脸,连话都没说完就弯下腰去反胃干呕了。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其实他自己也受不住了,细闻才知自己究竟有多馊臭,他急切地想回他坦沐浴更衣,便草草地结了对话,旋身疾步而逃。
他所不知的是,澜翠虽克制不了对这股异味的难忍,但到底想通了他绝不是真正阴毒狠辣的人。像王蟾这样的不知情者他不仅亲自去了慎刑司查问,还尽可能地保全了下来,这足以说明他的善至少还是略大于恶的。
他还未行到永寿宫外就退缩了,哪怕是远远望一眼她的殿阁他都没了胆量。自己浑身上下皆沤在臭味中,还是不去为好,万一她真虚掩着大门,进或是不进反倒要让自己两相矛盾了,他如此自劝着。
暗自把王蟾翻来覆去责骂了几遍,他还是立在了宫道的拐角处,遥遥地望着一再牵引自己魂魄的永寿宫门,心里蓦然翻腾起了一道念头。
自己可能横竖躲不过慈文的一通训斥了,毕竟连油都是自己亲手递去的,这万万抵赖不得。从慈文的视角来看自己哪怕不是百分之百地确知公主行事的细节,至少也该知晓那桶油日后派上的用场,而且不免还有几分怂恿公主作出暴行的嫌疑。她先前才嘱托过自己要好好规劝管束公主,还未有几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连怒斥都是最轻的了,她甚至有可能勒令自己再也不许与公主交往。
带着这样如影随形的惶惧,他恍惚着回到了他坦。越是寂静无声处,他越是感到身上的恶臭一阵阵地升腾,将他层层缠裹着,令他难以挣脱。
他狂乱地奔走,冲去备水沐浴,将自己彻底洗刷干净后又奋力浣洗脱下来的蟒袍。先前一身还未晾干,这一身就又得接着晾上,他也是哭笑不得,暗想着自己两辈子都少有这么浸泡在臭气中生活过,都快赶上凌云彻了。
不知是否为心理作用,即便是拾掇完毕,他仍是觉着自己臭不可闻,连床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