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饶城,城主府深处。
半月来的阴霾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议事厅的每一个角落。窗外,属于西部边陲的炽烈阳光试图穿透紧闭的雕花木窗,却只在铺着厚重凶兽地毯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昏沉的光斑,映照出空气中无声翻涌的尘埃。
城主陆云峥端坐于主位,面容看似平静,指节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泄露了他内心的不耐与一丝隐而不发的怒意。他身着一袭暗绣流云纹的深蓝锦袍,虽无过多佩饰,但久居上位、执掌一方所带来的威严,以及其身后天行陆家、乃至那位被誉为当世剑圣的父亲所带来的无形底蕴,让他即使面对国都来的钦差,也自有一股岿然不动的气度。
他的下首,分别坐着来自国都的三位钦差:为首的罗昭庭,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虽只穿着寻常儒衫,但眉宇间带着一股久在权力中心浸淫出的倨傲与不容置疑;其身旁一文一武,文官宋文面容清癯,眼神闪烁,似在不停盘算;武将蒋熹则腰背挺直如松,周身散发着沙场磨砺出的铁血气息,沉默寡言,却无人敢小觑。
“陆城主,”罗昭庭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种刻意放缓,却更显压迫的语调,“半月已过,关于那万年人形灵药现身瘴气沙谷一事,我等所得,依旧尽是些捕风捉影、荒诞不经的谣言。诸如灵药飞天遁地、化身万千,或是得之可立地飞升云云,于调查毫无益处。陛下与国师对此事关切甚深,还望城主莫要再敷衍塞责,提供些切实可靠的线索才是。”
陆云峥眼皮微抬,目光平静地扫过罗昭庭,声音不疾不徐,带着西部特有的沙哑与沉稳:“罗大人言重了。瘴气沙谷乃千古凶地,其内凶险莫测,变幻无常。我陆家虽扎根于此,却也并非对谷中事事洞明。近日谷中异动频频,黑光冲霄,魔气隐现,想必诸位亦有感应。此时贸然深入,非但难有收获,恐徒增伤亡。我城主府派遣的多批探子,至今仍有大半杳无音讯,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宋文轻咳一声,插言道:“城主,话虽如此,但陛下圣旨已下,国师亦多次传讯催促。若毫无进展,我等回都,实在难以复命啊。听闻陆家对沙谷的了解,远非我等外人可比,尤其是关于那灵药可能出现的核心区域,或是谷中某些古老传说记载的秘径……”
陆云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宋大人所说‘古老传说’,只怕比市井流言也靠谱不到哪里去。沙谷广袤,毒障万千,更有无数隐秘禁制与沉睡凶物。所谓秘径,今日或许是生路,明日便成死域。我陆家子弟的性命亦是性命,岂能因一些虚无缥缈的传闻便轻易涉险?”他话语微微一顿,语气转冷,“况且,搜寻灵药,各凭机缘手段。我陆家并未阻拦诸位自行探查,已是恪守本分。至于更多‘准确的线索’……请恕陆某无能为力。”
罗昭庭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陆城主!你这是在搪塞钦差,藐视圣意!莫要忘了,此乃炎阳国土,非你陆家私产!国师与陛下之命,莫非在星饶城便行不通了?”他话语中已带上了明显的威胁意味,搬出了国师延清与皇帝炎景琰这两座大山。
厅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蒋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周身隐隐有煞气流转。宋文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在陆云峥和罗昭庭之间逡巡。
陆云峥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嘲弄。他缓缓站起身,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却自有一股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气势弥漫开来。“罗大人,好大的帽子。陆某身为星饶城主,镇守西陲,职责所在,从未敢忘。然,西部事务繁杂,妖兽环伺,各部族关系微妙,岂是远在国都的诸位大人所能尽知?天行陆家在此经营千年,自有其行事准则与分寸。至于家父……”他目光如电,直刺罗昭庭,“他老人家虽云游在外,但若知有人欲以势压其子,坏我陆家根基,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
“剑圣”陆三剑之名,如同一声惊雷,在罗昭庭等人心中炸响。那是一位虽仅为灵神境界后期,但战力却足以逆伐化神境大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