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哥哥……”
那一声轻唤,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带著足以冻结灵魂的、跨越了百年的悲伤与沧桑。
白语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僵住。他缓缓地转过身,手中的木瓢不知何时已经滑落,掉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死寂的后院里,也敲打在他那刚刚得到些许修復、却又瞬间被巨大震惊所攫住的灵魂之上。
他看到了小溪。
她依旧站在后门的屋檐下,那个本应盛著水的陶碗早已在地上摔得粉碎,如同她此刻那颗破碎的心。她小小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著,脸上不再是之前那种天真无邪的烂漫,而是一种白语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深沉到极致的悲哀。
那双本应清澈如山间溪流的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晶莹的泪水。那泪水不像是孩童因委屈而流下的眼泪,而是如同两颗被岁月打磨了千百遍的、最纯净的琥珀,其中倒映著白语那张写满震惊的脸,也倒映著一种……白语完全无法理解的、混杂著背叛、心痛、以及一丝古老而沧桑的绝望。
她不再是那个蹦蹦跳跳、哼唱著诡异童谣的小女孩。在这一刻,她仿佛被一个古老的、悲伤的灵魂所附体,那小小的身躯里,散发出的是足以令天地为之同悲的、沉甸甸的哀伤。
“我……”白语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乾涩得厉害,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该如何解释说自己是为了活下去说自己是为了修復那濒临崩溃的灵魂在眼前这个仿佛承载了整个村庄悲剧的“孩子”面前,任何自私的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小溪的声音依旧稚嫩,但那语调却变得空灵而悠远,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她的眼泪终於无法抑制地顺著脸颊滑落,滴入脚下那浑浊的积水中,却奇异地没有溅起一丝波澜,而是如同最圣洁的露珠般悄然融入,让周围的一小片污水都变得清澈了些许。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外乡人,他们都想喝井里的水。他们有的贪婪,有的恐惧,有的疯狂……他们都想从圣女大人这里得到些什么。可是他们不知道,每喝下一滴『眼泪』,圣女大人守护这个村庄的力量,就会减弱一分。山神的『雨』,就会离我们更近一步。”
她一边流著泪,一边用那悲伤到极致的眼神看著白语,轻轻地摇著头。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眼睛里没有贪婪,只有疲惫和迷茫。你的身上,有和阿爹阿娘他们不一样的、『乾净』的味道。我以为……我以为你是我等了很久、很久的那个人……可是,你还是喝了……”
那一声嘆息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像一把最柔软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白语的心里。
白语沉默了。他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看著眼前这个流泪的“孩子”。他知道,眼前的“小溪”已经不再是小溪。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是。她是一个守护者,一个承载著记忆与希望的、孤独的灵魂。
他艰难地从井边站起,对著小溪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虚偽的託词。只有最简单、也最真诚的三个字。他承认了自己的“偷窃”行为,也承认了自己辜负了这份或许是错付的“信任”。
小溪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她愣了一下,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但那股几乎要將人压垮的悲伤气息,却似乎因此而减弱了一丝。
“你……不为自己辩解吗”她抽泣著问道。
“我喝了井里的水,这是事实。”白语抬起头,目光坦然而诚恳,“无论我的理由是什么,对我而言,这是为了活下去的『求生』。但对你,对你所守护的『圣女大人』而言,这是一种『窃取』和『伤害』。所以,我道歉。”
他顿了顿,看著小溪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而郑重的语气说道:“但是,在我接受任何惩罚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关於你,关於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