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人,也关於这个村庄的、真正的故事。或许,听完之后你会明白,我来到这里並非偶然。”
小溪的哭声渐渐停歇,她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疑惑地看著白语,似乎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白语没有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一个能將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取得眼前这位“井魂”信任的唯一机会。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白语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仿佛在敘述著一段亲眼所见的歷史,“现在,我来告诉你。”
他將自己在现实世界,在那个被怨念笼罩的祠堂里,喝下那杯由新郎林生百年怨恨所化的“交杯酒”后,所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一字不差地,全部说了出来。
他说的,不再是日记上那些冰冷的文字,也不是前辈遗言中那些绝望的猜测,而是如同身临其境般的、充满了情感与温度的画面。
“很久以前,这个村子还不叫落水村,它应该有一个更美的名字。村里,有一个善良而美丽的姑娘,她的名字,叫阿婉。”
当白语说出“阿婉”这两个字的瞬间,小溪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本已止住泪水的眼睛里,再次涌上了无尽的、如同潮水般的悲伤。
“她有一个心爱的青年,他叫林生。他不是村里人,或许只是一个路过此地的书生,但他对阿婉的爱,纯粹而真挚。他会在村口的古树下,用柳条为她编织最可爱的小兔子,会用他所有的温柔,许诺给她一个最安稳的未来。”
白语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著一种魔力,將那早已被尘封了百年的、充满了阳光与希望的画面重新展现在这片阴冷的雨幕之中。
小溪静静地听著,她忘记了哭泣,忘记了质问,只是痴痴地看著白语,仿佛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那个属於自己的、早已逝去的幸福时光。
“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打破了所有的美好。”白语的语气一转,带上了沉重的悲痛,“村民们在恐惧中变得愚昧,他们將灾难归咎於山神的愤怒。而村里的『长辈』,那些本应守护村庄的智者,却在山神的暗中蛊惑下,做出了最残忍的决定——献祭。他们选中了全村最纯洁、最美丽的姑娘阿婉,要將她嫁给那个看不见的山神,以平息所谓的『神怒』。”
“他们逼迫林生,用村庄的大义,用数百条人命,去绑架他的爱情。林生反抗过,他嘶吼过,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他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心爱的姑娘,被穿上那身刺眼的红嫁衣,被当成一件没有生命的祭品,送入了后山那个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
说到这里,白语停了下来。他看到,小溪的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那双眼睛里流淌出的不再是泪水,而是如同鲜血般浓稠的、化不开的悲痛与仇恨。她的小手死死地攥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小女孩的清脆,而是变成了一个充满了无尽悲伤的、属於年轻女子的声音。
“因为我喝下了林生的『怨』。”白语直视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感受过他的心碎,我体会过他的绝望。当他看到瘟疫平息后,那些曾经逼迫他的村民们,在祠堂前欢呼、庆祝,將他的痛苦当成理所当然的牺牲时,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所以,他穿著那身永远也等不来新娘的红色礼服,在祠堂里,用自己的生命和最深的怨恨,对这个他曾经深爱、如今却只剩下背叛的村庄下达了最恶毒的诅咒。他要让所有人都留下来,陪他一起等待这场永不落幕的、只有新郎的婚礼。他要让这座村庄,永远沉浸在他失去爱人的那一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这,就是你所守护的这个村庄,真正的、悲伤的起源。”
当白语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整个后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无穷无尽的雨丝还在沙沙地落下,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这个悲伤的故事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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