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的江南暮春,烟雨如丝,将苏州城笼在一片朦胧水汽里。
护城河边的沈府朱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的 济世堂 鎏金匾额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锃亮,与墙根处蔓延的青苔相映,透着几分岁月沉淀的威严。这座占地三进的宅院,是苏州医药世家沈家的根基,而此刻正厅里的气氛,却比院外的阴雨还要滞闷。
沈老太太端坐在梨花木太师椅上,指尖捻着佛珠,目光扫过堂下侍立的三人,眉头拧成了疙瘩。
她一身藏青色暗纹缎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虽已年过六旬,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 这是在药行摸爬滚打三十年,从一间小药铺做到苏州最大药材商才养出的气场。
脉案都再看过了? 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堂下的老中医躬身应道:回老太太,沈少爷与三位夫人的脉相都已反复诊过。沈少爷肾气充盈,三位夫人气血调和,皆是能生养的脉象。前番按
麒麟送子方
调理的时日也精准,实在蹊跷......
蹊跷? 老太太把佛珠往腕上一绕,沉声道,行医五十年,就给我一句蹊跷?
老中医额头渗出冷汗,慌忙补充:或许是...... 或许是机缘未到。民间常有夫妻康健却久不孕育的,多是五行相冲之故,不如请个风水先生......
胡闹! 老太太猛地拍了下扶手,沈家世代行医,靠的是望闻问切,不是装神弄鬼!
堂下的沈墨连忙上前扶住母亲的胳膊,脸上堆着温顺的笑: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大夫都说没事,那便再等等就是,儿子不急。
沈墨身着月白长衫,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是沈家独子,自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可成婚八年,连娶三房妻妾,竟没一个能为沈家添丁进口。
大太太柳氏出身书香门第,端庄娴静;
二姨太苏氏原是戏班花旦,娇媚婉转;
三姨太陈氏是药材商之女,精明能干,
可这三个各有千秋的女人,在生育一事上却齐齐败下阵来。
你不急,我急! 老太太甩开他的手,沈家的产业要传给谁? 济世堂
的招牌要砸在我手里不成? 她看向柳氏,语气稍缓,老大媳妇,你是正房,多上心些,平日里督促着弟妹们好生调理。
柳氏温顺点头:是,娘。
她偷偷瞥了眼沈墨,眸中闪过一丝同情。这些年,沈墨为了子嗣,几乎尝遍了各种偏方,可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连她这个正房都跟着抬不起头。
送走老中医,沈墨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进门就被苏氏缠了上来。少爷,您可回来了, 苏氏娇滴滴地靠过来,方才听丫鬟说老太太又动气了?都怪我们不争气......
行了! 沈墨不耐烦地推开她,整天哭哭啼啼的,听着就烦!
苏氏眼圈一红,委屈地瘪着嘴。陈氏端着刚沏好的茶走进来,见状冷笑道:二妹也别怨少爷,老太太催得紧,换谁都心烦。只是这身子骨不争气,怨天怨地也没用。
三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氏立刻炸了毛,难道就你争气?还不是一样没动静!
够了! 沈墨厉声喝止,都给我闭嘴! 他烦躁地踱了几步,明日我要去湘西收一批上等的天麻和杜仲,府里的事你们好生照看,别再惹老太太生气。
陈氏眼睛一亮:湘西的药材?听说那边深山里有奇药,或许......
或许什么? 沈墨瞥了她一眼,别胡思乱想,药材是用来入药的,不是给你们求子的。 说罢,他甩袖进了内室,留下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次日清晨,沈墨带着四个家丁,赶着两辆骡车出发了。
一路晓行夜宿,十几天后进入了湘西地界。
这里山高林密,云雾缭绕,崎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