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每个周末,沈砚之都提着定胜糕准时出现在 “林记琴坊”。
有时是清晨,有时是午后,林阿鸢总在修琴,要么蹲在地上刨琴材,要么坐在窗前粘琴弦,阳光落在她身上,把青布衫染成暖黄色。
第一次一起挑琴材,是在杭州的木材市场。
市场在拱宸桥的东头,挤满了拉板车的、卖木材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林阿鸢带着沈砚之走到最里面的摊位,摊主是个满脸胡茬的汉子,见她来就笑着递烟:“林丫头,又来挑老桐木?”
“王哥,有没有五十年以上的料?” 林阿鸢接过烟,却没点燃,夹在耳朵上。
王哥指了指堆在角落的一块桐木:“就这根了,去年从苏州老宅拆下来的,你听听声音。”
林阿鸢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木材,发出 “叮叮” 的清响,像泉水滴在石头上:“这料好,能做琴轴。”
她又敲了敲旁边的木材,声音闷得像敲在棉花上,“这个不行,才三十年,声音太脆,装在伽罗琴上会断。”
沈砚之学着她的样子敲了敲,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怎么区分年份?”
“看木纹。” 林阿鸢指着木材上的纹路,“五十年的老桐木,木纹是斜着的,像水流;三十年的是直纹,没那么润。”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刀片,在木材上刮了点木屑,放在鼻尖闻了闻,“还得闻味道,老桐木带点香,新木是涩的。”
沈砚之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 在上海,所有人都跟他谈生意、谈联姻,只有林阿鸢,跟他谈琴材、谈古琴,不谈钱,不谈利益。
买完琴材,两人沿着拱宸桥往回走。
桥下的河水泛着绿波,几个洗衣妇坐在石阶上,搓衣板 “啪嗒啪嗒” 响。
路过一个银饰摊时,沈砚之停住脚步 —— 摊上摆着支缠枝纹银簪,末端坠着颗小珍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老板,这簪子多少钱?” 他掏出钱包。
摊主是个中年妇人,笑着说:“先生好眼光,这是老银做的,要两块大洋。”
沈砚之付了钱,把簪子递给林阿鸢:“上次看你修琴时,头发总掉下来,用这个簪住方便。”
林阿鸢接过簪子,指尖在珍珠上摸了摸,脸一下子红了,飞快地把簪子插进头发里:“谢谢,我…… 我下次还你钱。”
“不用还。” 沈砚之笑了,“就当是请你帮忙修琴的谢礼。”回到琴坊,林阿鸢开始加工琴轴。
她把老桐木固定在工作台上,用小刨子一点点刨出形状,木屑落在她的衣襟上,她也没在意。
沈砚之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帮她递工具 —— 砂纸、小刀、松烟墨,偶尔递块定胜糕,林阿鸢就停下手里的活,咬一口,嘴角沾着糕点的碎屑,像只偷吃东西的猫。
“这琴为什么叫龙脊伽罗琴?” 沈砚之看着桌上的琴,突然问。
林阿鸢放下刨子,用布擦了擦手:“师父说,这琴的木材是从北宋的一座古墓里挖出来的,琴脊的纹路是自然形成的,像龙的脊背。伽罗是梵语,意思是‘沉香’,这琴弹起来会有沉香的味道,尤其是在雨天。” 她说着,拿起一把修好的旧琴,拨动琴弦,琴音低沉悠扬,真的带着淡淡的沉香味,像雨后的古寺。
沈砚之听呆了:“我在法国听交响乐,从来没听过这么特别的声音。”
“西洋乐器有西洋乐器的好,古琴有古琴的妙。” 林阿鸢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梅花三弄》不难,半个月就能学会前半段。”
接下来的几周,沈砚之真的跟着学琴。
他手指长,学起来快,就是按弦的力度总掌握不好,指尖磨出了水泡,林阿鸢就给他涂自己做的药膏 —— 用薄荷和凡士林调的,凉丝丝的,很舒服。
每次他弹琴时,林阿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