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眼底那翻腾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冰封,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令人心惊的沉静。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和依旧微不可察颤抖的指尖,暴露了方才那场无声海啸的余威。
他推开林晚下意识伸过来想要扶住他的手,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粗暴的决绝。他踉跄着,几乎是扑到阿阮的藤椅边,蹲下身,用那只没受伤的、却依旧冰冷的手,极其轻柔地拍着阿阮的背,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硬生生挤出一丝扭曲的柔和:
“没事…阿阮乖…哥哥在…继续睡…”
他的背影宽厚,却绷紧如即将断裂的弓弦,死死地将刚才那片刻的失控和骇然隔绝在阿阮的世界之外。
林晚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指尖冰凉。她看着沈砚那强行压抑到近乎扭曲的平静背影,看着他宽阔肩背上衣衫被冷汗浸湿的深色痕迹,心口像是被无数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穿,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句谶语… “影子钉久了,也想挪挪窝”… 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会让他有如此毁灭性的反应?!
小隔间里陷入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阿阮在哥哥笨拙却轻柔的安抚下,再次沉入梦乡的细微呼吸声,和沈砚那沉重压抑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喘息声。
窗外,那道窄窄的晨光依旧安静地流淌进来,照亮了桌面上被水浸湿、字迹微微晕开的旧书扉页,照亮了空气中无声悬浮的尘埃,也照亮了沈砚蹲在藤椅边、那僵硬如石刻般的、承载着无法想象重压的背影。
周婆婆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浑浊的眼底情绪复杂难辨。她缓缓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窗边,默默地将那道厚重的墨绿色绒布窗帘,彻底拉严。
最后一丝天光被隔绝在外。 小隔间彻底陷入了昏暗。 只有旧书纸张和灰尘的气息,在沉闷的空气里无声地弥漫、发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