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冻土刚融的田野里,寒风还刮得人脸疼,总有老农扛着犁、牵着牛,抢在惊蛰前就下地了。牛走得慢,老农扶着犁把,一步一步踩着冻土,冻土块被犁尖崩开,发出“咔嚓”的轻响,他把种子一把把撒进土里,眼神亮得像有光。
隔壁张家的收音机还在响,播报声里提到了“重视人才”,王采娥听着,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个清晰的预感像电流似的窜过全身——那扇尘封了十一年的高考闸门,终于要落下了!
她伸手摸了摸窗台上那盆开着白花的枯枝,花瓣上的晨露已经干了,可花朵却比刚才更精神了些。廊下的花斑猫醒了,伸了个懒腰,跳下藤椅,追着一片飘落的紫菀花瓣跑远了,尾巴高高翘着,像根快乐的小旗子。倪少华拿起包好的煎饼,冲她笑了笑:“走,回家给孩子热粥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咱儿子也能考大学了!”
王采娥点点头,跟着他往屋里走,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胡同里的吆喝声、自行车铃声还在响,可在她听来,这些声音里都藏着新的希望,像春天的种子,正悄悄在土里发着芽。
1977 年的京城夏夜,蝉鸣把胡同吵得嗡嗡响,连晚风都带着股化不开的燥热。可深处那间挂着“静”字木牌的书房,灯影却亮到后半夜,窗纸上映着个弓着背的身影——邓公正伏在案头,手里的钢笔在纸上飞快游走,偶尔停下来揉揉发胀的眉心,指节上还沾着点未干的墨水。案头堆得像小山似的《全国科教人才普查表》,空白处早已布满密密麻麻的批注,有的写着“速查!某县无一名合格物理教师”,有的画着红圈标注“某省高校实验室闲置率达七成”,字里行间全是肉眼可见的焦灼——那是整个民族被耽误二十年,急着要奋起直追的迫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