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过后，清晨的空气格外清冽湿润。龙斯誉站在梅韵涵家院门外，手里依旧提着热腾腾的早餐，只是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外套，替换成了去年款的旧羽绒服。阳光落在他身上，他神情平静，甚至对迎出来的梅韵涵露出了一个比往日更轻松些的笑容。
“早。”他将豆浆和还烫手的煎饼果子递给她，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昨夜那个在父亲书房里剑拔弩张的少年只是幻影。
梅韵涵接过早餐，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心微微揪紧。她注意到他换掉了那件常穿的、质感很好的羊绒外套，也敏锐地察觉到他笑容底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成年人的疲惫。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温热的豆浆塞回他手里，轻声说：“外面冷，你先捂着。”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那杯被她焐热了些的豆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去学校的路上，他依旧牵着她的手，只是握得更紧了些。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走向停车场，而是带着她走向公交车站。
“车子……暂时不用了。”他解释得轻描淡写，“李叔有别的安排。”
梅韵涵点点头，紧紧回握他的手：“坐公交也挺好，可以多看会儿街景。”
早高峰的公交车拥挤而喧闹，充满了各种混杂的气息。龙斯誉显然很不适应，眉头微蹙，却始终用身体为她隔出一小方相对安稳的空间，手臂牢牢护在她身侧。梅韵涵靠在他身前，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也能感受到他无声的守护。她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用口型说：“没关系。”
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柔和了些。
这一天，校园生活似乎与往常无异，但细微的变化仍在发生。午餐时间，龙斯誉没有再带她去校外那些精致的餐厅，而是和她一起走进了学校食堂。他端着餐盘，站在长长的队伍里，身姿依旧挺拔，却不再显得格格不入。
他学着周围同学的样子，打了两份最普通的套餐，然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梅韵涵看着他动作有些生疏地掰开一次性筷子，将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到他碗里。
“我吃不了这么多。”她说。
龙斯誉看着碗里的鸡腿，沉默了几秒，然后低头，默默吃了起来。食堂嘈杂的人声仿佛远去，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照在餐桌上，这一刻，褪去了所有光环的他，反而显得更加真实，更加贴近。
放学后，他们没有立刻去医院。龙斯誉带着她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大型连锁书店。
“我想找份兼职。”他站在贴满招聘启事的公告栏前，目光快速扫过，“这里环境比较安静，也允许短期工。”
梅韵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是疼痛，而是混合着心疼与骄傲的复杂情绪。她看着他认真筛选信息的侧脸，那专注的神情和他研究复杂数学题时一模一样。
“我陪你。”她站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那些招聘要求。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图书整理员的岗位，工作时间是周末和晚上。面试过程很顺利，店长似乎对他沉稳的气质和清晰的谈吐很满意，很快便敲定了下来。
走出书店时，华灯初上。龙斯誉看着街上来往的车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又像是扛起了新的责任。他侧过头，对梅韵涵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初入社会的、笨拙的勇气。
“走吧，我们去告诉爷爷这个好消息。”他重新牵起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医院里，龙爷爷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甚至可以下床在护工的搀扶下走几步了。听到孙子去找了兼职，老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心疼，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欣慰和赞赏。
“好，好孩子。”龙爷爷拍着龙斯誉的手背，声音有些哽咽，“靠自己的双手，不丢人。爷爷支持你。”
他又看向梅韵涵，目光慈爱而感激：“韵涵，斯誉这孩子……脾气倔，以后，要多辛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