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斯誉口中的“老朋友”,在三天后的黄昏,叩响了工坊的木门。
那时,夕阳正将最后一点金辉涂抹在玉兰树的叶片上,宝宝和乐乐刚从学校回来,正帮着梅韵涵整理晾晒在院中的绣线。门环轻响,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沉静。
龙斯誉亲自去应门。门外站着一位身着灰色中式立领上衣的中年男子,身材清瘦,面容儒雅,手里提着一个看似朴素的紫檀木盒。他便是郑怀远,一位专注收藏和推广亚洲传统手工艺的独立策展人,也是龙斯誉年轻时游历四方结识的挚友。
“斯誉兄,别来无恙。”郑怀远含笑拱手,声音温润。
“怀远,你可算来了。”龙斯誉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侧身将他迎进院内。
没有寒暄客套,龙斯誉直接引着郑怀远穿过前院,走向他的书斋。梅韵涵见状,默契地备好茶具,又示意宝宝和乐乐先去忙自己的事。她能感觉到,这位客人与之前那位王总监截然不同,他身上带着一种沉淀过的、属于时光的气韵。
书斋内,茶香袅袅。郑怀远的目光并未首先落在龙斯誉递上的账本或规划书上,而是被书桌上那本摊开的《园冶》和旁边龙斯誉写下的那行字所吸引。
“市嚣如潮,吾心作砥。艺脉承续,岂在速成?”他轻声念出,指节在纸面上轻轻叩了叩,眼中流露出赞赏,“斯誉兄,多年不见,风骨依旧。”
龙斯誉苦笑一声,将工坊目前面临的困境,资金的压力,以及回绝商业投资的决定,娓娓道来。他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刻意卖惨,只是平静地陈述,如同在诉说一个老朋友的近况。
郑怀远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龙斯誉常用的青瓷茶盏。那是陈师傅早年烧制的,釉色温润,带着天然的冰裂纹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待龙斯誉说完,郑怀远缓缓开口,“你不是来找我‘投资’的,是来找我‘一起做事’的。”
龙斯誉点头:“知我者,怀远也。快钱能解一时之急,却可能断了艺脉的根。我想走的,是一条慢一点,但能走得更远的路。”
郑怀远放下茶盏,打开自己带来的那个紫檀木盒。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份精心整理的文件和一些拍摄于不同地方的传统手工艺照片。
“我最近在策划一个项目,叫‘薪火地图’。”郑怀远将文件推到他面前,“旨在寻找并支持那些在民间默默坚守,且具有真正传承与创新精神的传统手工艺工坊。不是简单的资助,而是通过学术梳理、纪录片拍摄、小型主题展览以及高端定制渠道,帮助这些手艺找到真正懂得欣赏其价值的受众和市场,实现良性的、可持续的循环。”
他指着一张照片,那是一位西北老银匠在昏暗灯下捶打银器的场景。“你看,像这位马师傅,他的篆刻技艺堪称一绝,但困于偏隅,无人知晓。我们帮他建立了独立的品牌标识,联系了博物馆的收藏渠道,也为他对接了愿意学习并能理解其技艺精髓的年轻学徒。现在,他的作品不仅能养活自己和徒弟,技艺也有了传人。”
龙斯誉和一旁静静聆听的梅韵涵,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完全契合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期盼——不是被资本裹挟着狂奔,而是让手艺以其本来的面目和节奏,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
“你们的‘玉兰传承’,我略有耳闻。”郑怀远看向龙斯誉和梅韵涵,目光真诚,“从林阿婆到宝宝乐乐,再到你们连接起的大山,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动人的、活态的传承案例。它不仅有技艺,更有温度,有情感,有跨越地域的共生。这正是‘薪火地图’想要寻找和支持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书斋里的灯光一直亮着。三人细致地探讨着各种可能性。郑怀远提出,可以先为“江南工坊”和“陶土童心”工作室做一个深度的学术梳理和影像记录,这本身就是一个有价值的保存。然后,可以尝试与国内专注于生活美学的平台合作,推出限量版的“玉兰”主题联名作品,由宝宝设计苏绣部分,乐乐制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