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枪压制住了外围的火势,最危险的、可能引燃相邻粮仓的大火终于被控制住了。但起火的三号仓,已经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框架和内部仍在冒烟的、散发着焦糊味的粮堆残骸。
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水洼、泥浆、烧焦的木头和散落的谷粒。筋疲力尽的人们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痛心。
路远也感到一阵虚脱,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喉咙里火烧火燎。就在这时,一只冰冷、沾满泥灰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路远低头一看,竟是粮库主任老耿!他不知何时爬到了路远脚边,整个人蜷缩在泥水里,脸上被烟熏得漆黑,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绝望和恐惧的光芒。他嘴唇翕动,用尽全身力气,将半张被烧焦卷曲、沾满污泥的纸片塞进了路远的手里,同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他…他们…放火…要…要烧掉亏…亏空…账…账…”
话未说完,老耿头一歪,昏死过去。
“老耿!老耿!”路远心头剧震,连忙蹲下查看,同时对旁边的人大喊:“快!送卫生院!快!”
救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把老耿抬走。路远紧紧攥着手中那半张滚烫又冰冷的纸片,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一块寒冰。他借着远处未熄的火光,迅速扫了一眼纸片上的内容——这是一张被烧掉大半的账页残片,上面模糊地记录着一些日期、数量、人名和潦草的数字,其中几个字依稀可辨:“杨”、“出库”、“平账”…
一股寒意从路远的脊椎骨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断桥危机中杨国忠的异常举动、那截偷工减料的钢筋、老耿临昏迷前那句“他们放火要烧掉亏空”…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这场大火,绝非意外!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毁灭证据、掩盖惊天贪腐的罪行!
路远将那张残破的账页小心地用塑料袋包好,贴身收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局面,获取更多证据。
粮库临时办公室(原本的办公室已被波及损毁)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路远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桌子后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对面站着惊魂未定的粮库副主任、会计和几个主要保管员。
“起火原因,初步判断是什么?”路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压力。
“还…还在查…”副主任擦着额头的汗,“可能是电线老化…也可能是…是…”他不敢说下去。
“我要看三号仓的库存账目,以及所有进出库凭证。现在,立刻!”路远打断他,目光如炬。
会计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打开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翻找半天,拿出几本账册:“路…路书记,都在这里了。”
路远快速翻阅。账面上,三号仓储存的是上级调拨的救灾粮(大米)200吨,以及部分镇里周转的夏粮(小麦)300吨,总计500吨。进出库记录看起来清晰规整,签收手续齐全。
然而,路远心中的疑虑丝毫未减。他想起了老徐之前隐约提过的、关于粮库可能存在问题的风言风语。他不动声色地合上账本:“这些账目,和省储粮公司那边的调拨、接收记录,能对得上吗?”
副主任和会计对视一眼,眼神闪烁:“应该…应该对得上吧?省公司那边定期会核对…”
路远冷笑一声,不再追问。他立刻让马有才通过刚恢复不久的电话线路(钢桥通了后通讯也在抢修),联系县粮食局和省储粮公司清溪直属库,要求紧急调阅三号仓所有粮食的官方调拨、入库、库存记录传真。
等待传真的过程异常煎熬。路远站在临时办公室的窗口,望着外面被烧得焦黑的三号仓残骸,浓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几个粮库的老职工在废墟边缘低声啜泣,那些粮食,是他们一粒一粒收进来、保管好的,是全镇人的口粮啊!
传真机终于发出嘶嘶的声响。第一份来自县粮食局的记录很快传过来。路远拿起一看,眉头紧锁——县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