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从随身的旧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书本大小的包裹。他将包裹放在桌上,推到路远面前。
“路远,”郑卫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托付千斤重担的郑重,“这个,交给你。”
路远疑惑地看着那个包裹,没有立刻去碰。
“打开看看。”郑卫国道。
路远拆开牛皮纸,里面是一本装订粗糙、纸张泛黄发脆的笔记本。封面没有任何字迹。他翻开第一页,里面是用蓝黑色钢笔水书写的、密密麻麻的账目记录。时间赫然是——1968年至1982年!
“这是…”路远瞳孔微缩,迅速浏览了几页。记录的并非金钱,而是各种物资:粮食、布匹、化肥、柴油、甚至还有缝纫机、自行车…交易的对象五花八门,有供销社、国营厂,也有私人名字。记录的方式很隐晦,用了很多代号,但其中一个频繁出现的“h”,以及接收方多次出现的“县革委某领导亲属”,让路远瞬间联想到了什么!
“清溪镇供销社,三十年前的原始账本。”郑卫国说出了路远心中的猜测,声音干涩,“里面记录了那个特殊年代,供销社是如何成为某些人私产,国有资产是如何被巧取豪夺、中饱私囊的。每一笔,都沾着老百姓的血汗。”
路远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比杨国忠的暗账更惊人!时间跨度更长,涉及的人物层级更高(虽然记录用了代号,但指向性很明显),牵扯的利益更庞大!这简直就是一颗足以掀翻清溪县乃至更上层级的重磅炸弹!
“您…怎么会有这个?”路远的声音有些发紧。
郑卫国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我父亲,是供销社最后一任老会计。这些事,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敢怒不敢言。临死前,他把这个交给我,让我藏好,说总有一天…或许用得上。”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路远,“我藏了三十年。杨国忠搞的那些,跟这本账里记的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他们那个圈子,根子早就烂了!”
路远明白了。郑卫国并非杨国忠真正的保护伞,他甚至是那个圈子的“外人”,或者说是被裹挟者。他掌握着足以毁灭很多人的秘密,却一直隐忍不发。如今杨国忠事发,他知道这把火迟早会烧到自己身上,更知道赵东升那些人绝不会放过他。他选择在此时交出账本,既是自保,也是…一种迟来的赎罪?
“郑书记,您…”路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向县委递交了请调报告。”郑卫国平静地说出了让路远再次震惊的话,“推荐你,路远同志,正式接任清溪镇党委书记。”
**月光下的坦白:交易与托付**
夜色渐深。喧嚣了一天的镇政府大院终于安静下来。路远和郑卫国没有留在压抑的办公室,而是默契地走到了大院后面的河堤上。洪水退去后的河堤依旧泥泞不堪,残留着洪水肆虐的痕迹。清冷的月光洒在浑浊的河面上,泛着破碎的银光。
两个男人并肩走着,靴子踩在泥泞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谁也没有先开口,只有河水低沉的呜咽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
“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郑卫国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掏出一包廉价的香烟,递给路远一支,路远摆摆手,他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月光下缭绕。
“守着这么个炸弹,忍了三十年。看着杨国忠那些人胡作非为,有时候还得违心地替他们擦屁股。”郑卫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自嘲,“我郑卫国在清溪镇干了二十八年,从办事员干到书记,说没点想法,那是假的。可这个位置,坐得越久,就越知道有些线碰不得,有些雷踩不得。上面有人…根深蒂固啊。”他指了指头顶,意有所指。
路远沉默地听着。他能理解郑卫国的处境,但无法完全认同他的选择。隐忍,有时候就是纵容。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种。”郑卫国似乎看穿了路远的心思,惨笑一声,“我也看不起我自己。但路远,我也有老婆孩子。杨国忠是我老婆的亲弟弟!他做的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