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面的手背，温热的呼吸带着那独特的冷冽香气拂过他的耳廓。
“路县长，您看这里，关于生态监测的投入比例和第三方选择权……”孙洁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职业化的亲近感。
路远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带着一种刻意的、商业化的暧昧试探。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拉开一丝距离，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语气平静无波：“孙总，这一条很关键。第三方机构的选择，必须确保绝对的独立性和专业性，不能由任何一方单独指定。我们需要在协议里明确这一点。”
孙洁敏锐地捕捉到了路远那一瞬间的疏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兴味，随即恢复如常，笑容依旧完美：“当然！路县长考虑周全。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写入约束条款！”
会谈在专业而略显紧绷的气氛中结束。初步合作意向达成，但核心条款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孙洁亲自将路远送到电梯口，笑容得体：“路县长，期待我们的深度合作。改天我让团队把更详细的方案送到您办公室？”
“好。辛苦孙总。”路远点头。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孙洁那张精致而充满算计的脸。路远独自站在下行的电梯里，揉了揉眉心。孙洁很强，也很危险。她的野心和能力成正比，那看似专业合作的表象下，隐藏着攫取最大利益的獠牙。而她最后那刻意的靠近和若有似无的试探，更让他感到一种被猎物盯上的不适。
回到县政府大院，暮色已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路远推门进去，疲惫地坐到椅子上。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几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都来自同一个名字：林静。
他心头猛地一跳，立刻点开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和无助：
“路远，我爸知道了。压力很大。我需要见你。电话不方便，明天能想办法联系吗？”
字里行间透出的沉重，像一块巨石压在路远胸口。他几乎能想象林静此刻承受的压力——来自家族的，来自省厅的，还有那份悬在头顶、随时可能引爆的举报信。
他立刻回拨过去。听筒里传来单调而漫长的忙音，一遍，两遍，三遍……无人接听。
窗外的清溪县城，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冰冷的轮廓。路远握着手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影被拉得很长，显得异常孤寂。李国华的敲打，市纪委无形的压力，孙洁的野心与试探，还有林静这条如同风中飘摇的短信……所有的暗涌，在这一刻汇聚成巨大的漩涡，将他牢牢困在中央。而那个能让他暂时忘却一切、汲取力量的名字，此刻却联系不上。
夜色，如墨般沉重地覆盖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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