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挟着冰冷的土腥气,蛮横地灌满口腔、鼻腔,以及肺叶里每一寸绝望的空间。
醒了。
或者说,他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窒息感中被迫浮起。
没有光。
没有声音。
只有无处不在的、令人发狂的压力。
粗糙的土石摩擦着他的皮肤,冰冷的湿气迅速带走体内可怜的热量。
他像一颗被随手丢弃的坏种,被深深摁进大地腐烂的内脏深处。
记忆是断片的。
父亲数钱时闪烁回避的眼神……
“恩师”那带着虚假温情的赞赏……
最后是后脑勺被泥土沉重的钝击。
思考?
最初的瞬间,是纯粹的、动物般的恐慌。
他挣扎,手脚却被捆得结实。
胸腔像要炸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音,却连一丝真正的呐喊都挤不出。
泥土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声响,包括他生命流逝的微弱节奏。
绝望如同冰水,浸透骨髓。
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因为他那双能看见太多色彩、能描绘出别人看不见的“灵韵”的眼睛?
因为他轻易相信了那些虚伪的温暖?
还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恐惧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冰冷的、蠕动的愤怒。
不是炽热的火焰,而是地底蛰伏的毒蛇,缓慢地苏醒,盘踞了每一寸被背叛、被剥夺、被活埋的冰冷躯壳。
他不想死。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神经抽搐,强烈到扭曲。
活下去。
像最卑贱的虫豸一样,也要钻出这片冰冷。
束缚手脚的绳索,在绝望催生的、远超常人的力量下,被磨断、挣开。
指甲在挖掘中翻折、脱落,指尖很快血肉模糊,触碰到的只有冰冷和坚硬。
每一次摸索,每一次刨挖,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皮肉撕裂的剧痛。
但他感觉不到痛了,或者说,痛楚成了唯一能证明他还“存在”的感知。
呼吸不到空气,胸腔火烧火燎。
意识在缺氧中开始飘散,出现幻象。
他仿佛看到自己画出的画面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嘲弄他的无知。
那些早已看不清的脸,扭曲变形,如同恶鬼。
恨。
不是愤怒,是更纯粹的恨。
对这黑暗的恨,对那虚假光明的恨,对那些将他推入此地的人的恨。
恨意成了燃料,驱动着这具残破的躯体向上,再向上。
饿。
于是干脆张开嘴,连同泥土一并吞入。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早已失去意义。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丝异样——不是更坚硬的岩石,而是某种……编织物的触感?
还有细微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振动,像是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吟唱着束缚的咒文。
是了。
镇魂的线网。
还有那插在上方的、招展的幡。
……他们连他做鬼的机会都要剥夺。
一股暴戾的、近乎欢愉的毁灭欲猛地攫住了他。
他伸出那双已不成形状的手,抓住那些纵横交错的、浸透了黑狗血和朱砂的线。
冰冷的触感,带着一种令他作呕的“神圣”气息。
他张开嘴,露出沾满泥土和血丝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咔嚓……”
细微的断裂声。
不是线断的声音,是他某颗牙齿承受不住力道崩裂的声响。
但他不在乎。
他疯狂地撕咬拉扯,用头去撞,用尽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