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到现在,每一次对话和视频都刻意放低了戚磊的存在感。
戚礼还没进组前,戚磊已经确诊了这个病,短短一个月,就有了失认的症状。他时常会拿起电视柜上的全家福仔细看很久,宋漱华鼻酸,不去打扰,知道他是在努力记住家人。
他是男子气概十足、顶天立地的,换种说法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戚磊不愿意住院,不想家里有任何多余的人。他相信自己的意志力可以对抗遗忘。宋漱华也相信他。
后来一天早上,她在厨房煮粥,客厅突然传来巨大的碎裂声。宋漱华吓了一跳,急忙出去查看,戚磊拳头上都是血,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电视旁边他经常用来检查装束的落地镜已经尽数碎裂在地。
戚磊晃神间没认出镜中的自己,以为是闯入家中的陌生人。
那一眼,绝望又冰冷。宋漱华如堕冰窟。
她红着眼睛打扫干净整间房的玻璃碎片,将落地镜的残骸费劲地搬出门外,再把家里所有的锐物利器都收走。整个过程戚磊都坐在沙发上陌生又警惕地盯着她。
她可以接受戚磊那些暴躁、那些恶言恶语,但无法承受他随随便便一个冷漠的眼神。
她的头发以很快的速度白了,但戚磊不会再用疼惜的目光为她染头发。他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了看到家中的惨状也是痛苦万分。
戚磊觉得有一个神经分裂出的第二人格在无情地拖垮他心爱的人,他忘掉了宋漱华,照片里更稚嫩的一张脸也越来越陌生,那种感受不如去死。
医生建议不如出去多走走,说不定可以刺激大脑。宋漱华当成圣旨去执行,她高知温柔的模样渐渐变了,全世界围着一个戚磊转,她心甘情愿。
宋漱华几度崩溃,几度扛下来了。
反而是戚磊抗不下去。
多年刑警养出的强悍身体素质在此时会让他的神经更加亢奋,β样蛋白更活跃,沉积加快,他很多次晚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会觉得身边睡了一个陌生的人。
脆弱的女人,脖颈一掐就断。
他不敢睡觉,怕再睁开眼这间十几年的房子里站满了他不认识的人,怕自己伤害宋漱华。
他身体里有一面装了二十多年的钟,让他出任务抓嫌犯的时间从来不会出错。那一天的凌晨四点半,这面钟告诉他——
“暮暮放学了,要去接她。”
戚磊看了看身旁的妻子,温柔地俯身亲了下,睡衣外面穿上外套去接小学三年级的戚礼。
宋漱华太累了,终究不能时刻看好他。
就多睡了两个小时,戚磊再一次失踪了。
从早上六点天蒙蒙亮,一直找到下午五六点钟,他用腿走,跨了市内将近两个区,最后是交警队把戚磊送到民警这边。
除案子外,从来不会占用公职人员时间的戚磊,造成了一段道路的交通拥堵。宋漱华急忙赶到的时候,腿是软的,扶着戚磊的膝盖查看他的磕碰情况,他眼神直愣愣,胡茬凌乱,像个流浪汉,嘴里只叫着含糊不清的一个名字。
旁边民警写报告,问她:“uu是谁?”
宋漱华强忍着眼泪,说:“我女儿。”
戚磊态度强硬,不肯离开警队,他不认得人,但认得他们胸前的编号和徽章。他把执意要带他离开的宋漱华当成了恶人,骂的粗声粗气。
民警皱着眉说这也不行啊,这情况得送到医院去观察。宋漱华歪头应,苦笑说慢慢来吧,再做过一次评估送去比较稳妥。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说了两句,戚磊不知被什么关键词刺激到,突然起身把半蹲的宋漱华狠狠搡到墙上。
宋漱华身子一轻,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头直接撞到硬物,软软跌了下去。
派出所短暂骚乱,两个人一下把戚磊摁到了墙上。
睁开眼,宋漱华的手心有血。她的瞳孔收缩,看向双目血红满脸绝望的戚磊,一颗柔软心都被刃刺扎出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