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字，冰冷，生硬，但不再像掷地有声的命令。
苏妩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怯生生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罐药，眼中带着一丝茫然和受宠若惊的怯懦。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似乎想去接那药罐，但手伸到一半，又像是畏惧他周身的气场，瑟缩地收了回去，只小声嗫嚅道：“多……多谢将军……”
顾衡看着她那副畏畏缩缩、连药都不敢接的样子，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低的、压抑的轻哼。他不再言语，在床沿坐下。紫檀木的床沿发出轻微的承重声。
他拔开青瓷小罐的塞子，一股浓烈而奇特的药草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带着辛辣和清凉交织的味道。他用两根粗粝的、布满了握剑留下的厚茧的手指，挖了一小块深褐色、质地粘稠的药膏。
那沾着药膏的手指，带着一种生疏的谨慎，缓缓靠近苏妩小腿上那片深紫的淤痕。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细腻却伤痕累累的肌肤时，苏妩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顾衡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指尖悬停在淤痕上方几息，似乎在感受着那无声的恐惧。最终，那沾着药膏的手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轻柔，极其小心地、几乎是试探性地，将药膏点在了淤痕边缘。
“嗯……”苏妩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绷紧，泪水瞬间又涌了上来。但预想中粗暴的按压并未到来。
顾衡的手指感受到了她肌肤的紧绷和那声痛哼带来的细微颤抖。他沾着药膏的指腹，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生涩的温柔，开始极其缓慢地、以最小的力道，将冰火交织的药膏，一点点、极其轻柔地在她腿侧的淤痕上，晕染开来。
动作依旧生涩僵硬，甚至有些别扭，但那力道，却真真切切地放到了最轻，仿佛在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每一次涂抹都伴随着他指腹极其轻微的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常年习惯的力道。那浓烈的药味和她身上温软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冰冷的感官，也微妙地搅动着这方寸之间的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