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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立刻擦拭，而是用指尖捻起一小片被咖啡浸透的衬衫布料，极其细微地搓揉了一下，然后，竟然低头，凑近那片污渍，极其克制地、轻轻嗅了一下。
苏妩：“……” 饶是她见多识广，这反应也超出了她的预判。
顾衡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重新落在苏妩那张写满“惊慌”的脸上，平静地开口，语调没有一丝波澜：“哥伦比亚咖啡豆，中度烘焙。浓度偏高，水温在85度左右。下次注意。”
他像是在给实习生讲解一个标本的特性，语气毫无起伏地报出了咖啡的产地、烘焙度、浓度，甚至水温。
苏妩的“惊慌”僵在了脸上，差点没绷住。这男人……他脑子里装的是精密仪器吗？！
【叮！目标心率……120！120！(⊙□⊙)】甜甜的尖叫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天呐！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闷骚！绝对是顶级闷骚！小妩，有戏！泼得好！】
果然！苏妩心底的狐狸尾巴得意地摇了摇。心跳加速？很好。看来这层冰，并非坚不可摧。
顾衡似乎并未察觉自己身体那点微妙的“背叛”，他垂着眼，用那条雪白的手帕，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胸前的污渍。他的动作精准、稳定，带着一种外科医生处理创口般的冷静和专注。
手帕每一次按压、擦拭，都仿佛遵循着某种既定的程序。然而，那片深褐色的污渍在昂贵的白衬衫上异常顽固，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因为擦拭而晕染得更大、更深，狼狈得更加醒目。
看着那块越来越大的污迹，顾衡擦拭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麻烦”的烦躁感，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底，漾开了一点点几乎难以捕捉的涟漪。
他停下了徒劳的擦拭，将手帕放在沾染了咖啡渍的桌面上。再抬眼看向苏妩时，那眼神比之前更加冷冽了几分，如同手术室里无影灯下冰冷的器械反光。
“苏小姐，”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你的‘意外’，效率很高。” 言下之意，精准得不像意外。
苏妩心底那点得意瞬间被警惕取代。这男人太敏锐了！她立刻调整表情，让那份“惊慌”更加真实，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顾医生，我真的很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有点紧张……” 她微微低下头，露出纤细白皙的后颈，姿态放得极低。
顾衡的目光在她低垂的后颈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随即移开，看向窗外。他似乎在衡量什么，又像是在做某种决定。餐厅里微妙的安静和若有若无的视线聚焦，显然让他感到了不适——一种他极力避免的、来自外界的无意义关注。
片刻后，他转回头，目光重新锁定苏妩，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精心伪装的表象，直视她灵魂深处那只狡黠的狐狸。
“苏小姐，”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棱般的冷硬质感，“开门见山。我对你无意，相信你对我亦是如此。今天这场闹剧，源于你我身后同样令人厌烦的‘家庭义务’。”
苏妩心头一跳，抬起眼，撞入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他看出来了？还是说……他也在抗拒？
“所以，” 顾衡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将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消毒水气息强势地推了过来，清晰地传入苏妩的鼻端。而在那冰冷的气味之下，苏妩敏锐的狐狸嗅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纯粹冷冽的幽香——像是寒潭深处凝结的冰晶，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吸引力！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顾衡并未察觉她的异样，继续用他那冷静得近乎残酷的语调陈述着他的“解决方案”：“与其让这种无意义的干扰持续消耗彼此的时间和精力，不如建立一种互不干涉的契约关系。”
苏妩的指尖在桌下微微蜷缩了一下，脸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愕然”：“契约……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