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说话,甚至可能连带著自己那些小打小闹的习惯都要被拿到放大镜下看…
一股强烈的,本能的抗拒从心里滋生。
“放他娘的狗臭屁!“贾张氏猛地甩开秦淮茹的胳膊,指著前院方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咒骂起来。
“苏长顺,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黑心烂肺的坏种,出的这是什么餿主意阴损缺德的玩意儿,他这是存心要我们老贾家不得安生,拜李庆祥他是想让那个黑脸瘟神来管我们家是不是是想让他骑到老娘头上来是不是“
她唾沫横飞,脸上的褶子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著。
“拜他以后是不是老娘打孙子他也管老娘跟街坊斗嘴他也管老娘拿点咸菜他也管那我还有什么活头在自家院子里还得夹著尾巴看他脸色不行,绝对不行,东旭,咱不拜,不拜,妈明天豁出这张老脸,去给你找別的师傅,轧钢厂那么大,没他还吃不上饭了“
秦淮茹看著婆婆激烈的反应,心底反而一片冰冷。
她太理解婆婆了。
这就是婆婆最怕的——被约束,被管教,失去那种可以隨时撒泼,隨时作妖而不怕有强力人物制裁的“自由“。
在刘海中甚至易中海面前,婆婆那套尚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可若面对的是正直刚硬,眼里不揉沙子的李庆祥…
她婆婆那点撒泼的本事,根本连浪都翻不起来。
“妈!“秦淮茹的声音猛地拔高,带著哭腔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她没管婆婆的咒骂,目光直接锁定了炕上的贾东旭,“不去拜李师傅那我们该去找谁“
她转向贾张氏,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字字如刀,戳破贾张氏不切实际的幻想。
“厂里是很大,师傅是很多,可咱们家东旭现在什么名声刘海中刚才在院子里吼得惊天动地,忘恩负义,势不两立,您以为明天这消息传不到厂里去谁不知道东旭被亲师傅当眾唾弃谁不知道他还有个前劳改犯师傅您以为还会有哪个正经师傅愿意收他谁不怕步了易中海和刘海中后尘您以为东旭他…他还能选吗“
秦淮茹的每一声质问,都像鞭子一样抽在贾东旭的心上。
贾张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张著嘴,那副惯用的撒泼表情僵在脸上。
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被无情揭穿的惊恐和无措。
“东旭…“秦淮茹的泪水终於夺眶而出,她看向丈夫,声音充满了无助和哀求。
“你说话啊,你到底…到底还想不想在轧钢厂…活下去“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贾东旭缓缓抬起头,没有看歇斯底里的母亲,也没有看妻子。
他的目光,越过她们,落在了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儿子棒梗身上。
棒梗小小的身子紧紧蜷著,抱著那个脏兮兮的布老虎。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孩童无法理解的恐惧和对大人世界深深的惶惑。
活下去…
轧钢厂…
儿子…
这三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贾东旭麻木绝望的灵魂深处。
一股巨大的求生的本能,从他枯竭的心底猛地迸发出来,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妈,你闭嘴!“贾东旭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从炕沿上弹起来。
赤红的双眼死死瞪著自己的母亲,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顺从和绝望。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震得贾张氏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闭上了嘴,惊恐地看著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儿子。
贾东旭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著指向贾张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沉重无比。
“苏长顺说得对,李师傅,是我们…唯一的活路了,没得选!“
他的目光扫过妻子,落在棒梗身上,那股狠劲更加决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