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覆。打捞队在沉船里发现大量铜钱,死者手中均攥有一枚,铜钱上刻有‘渡’字,疑似老周头私铸。”
没有幸存者。王老汉没说,报纸没提,母亲也从没提过。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老周头说的“欠六人,渡千人”,想起船舱里那五具“尸体”,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还差一个。
傍晚回到老宅,陈默发现院门口放着个布包。布包是灰黑色的粗布做的,和船舱里那些人盖的布毯一模一样,上面渗着些暗红色的黏液,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个铜匣子,铜锈斑斑的,上面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用血画上去的。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六枚铜钱,每枚铜钱上都刻着个“渡”字,字缝里嵌着些黑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匣子底下,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墨水是暗红色的,像是用血写的:“欠一魂,渡满千,方得安。”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竹篙点地的声音,“笃、笃、笃”,缓慢而有节奏,像是在敲门。
陈默冲出去,见老周头的乌篷船正停在岸边的浅水区,船身依旧黑得发亮,船篷上的黏液顺着船帮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洼。老周头蹲在船头,手里把玩着枚铜钱,铜钱在他手里转着,发出“叮铃”的轻响。
“那些人……是十年前的死者?”陈默的声音发颤。
老周头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露出一口黄牙,牙缝里嵌着黑泥:“他们欠了河的债,得跟着我渡人,渡满一千个,才能投胎。可我欠了他们的债,得替他们找齐七个魂,才能安息。”
他打开铜匣子,里面的六枚铜钱突然发出“叮铃”的声响,像是在呼应他的话:“这六枚是他们的魂,还差一个,就能凑齐七个。等凑齐了,我就能沉进河底,再也不用出来了。”
陈默想起报纸上的报道,想起王老汉的话:“没有幸存者,当年的七个人,全死了。”
老周头突然笑了,笑声尖利得像指甲刮过木板:“有,怎么没有?当年我把一个孩子推上了浮木,他活下来了。可他欠了我的债,欠了河的债,早晚要还。”
他从怀里掏出枚铜钱,上面刻着个“陈”字,字缝里嵌着些黑红色的东西:“你看,这是他的债。他当年喝了河里的水,吃了河里的鱼,就得用命来还。”
陈默的心跳突然停了一拍。他想起小时候的事,十岁那年,他在渭河边玩水,不小心掉进河里,醒来时躺在老周头的船上,老周头给了他一碗水喝,水是浑浊的,带着股腥味。后来他问母亲,母亲说老周头是远房亲戚,救了他一命。
就在这时,河水突然翻起黑浪,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水面,抓住了船舷。陈默吓得后退一步,见个穿校服的男孩探出头,脸憋得青紫,眼睛里渗着河水,手里攥着枚铜钱:“周爷爷,我好冷……我想上岸……”
老周头的脸色沉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黄纸,撒进水里:“你还没到时候,回去!”
男孩的脸慢慢沉下去,水里传来阵阵哭声,像是有无数人在喊“冷”。陈默这才发现,男孩的身体是透明的,能看见他胸腔里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上面插着根水草。
“他是去年淹死的,欠了河的债,得跟着我渡人。”老周头的声音冰冷,“你也是,你欠了我的债,欠了河的债,早晚要还。”
船要走时,老周头把那枚刻着“陈”字的铜钱扔给陈默:“拿着这个,这是你的债。重阳节晚上,来渡口,把债还了。不然,你外婆的命,也保不住。”
陈默攥着铜钱,感觉它比冰还冷,上面的“陈”字像是活的,硌得他手心发疼。看着乌篷船消失在雾里,他突然发现,铜钱上的黑红色东西,不是血,是干涸的脑浆。
距离重阳节还有三天,渭河的水位突然涨了许多,浑浊的河水泛着诡异的暗黑色,像掺了墨的血。陈默发现,夜里总能听见河水拍岸的声音,夹杂着模糊的哭声,还有铜钱碰撞的“叮铃”声,像有人在窗外走动。
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