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3月17日——正是日记里苏晚写下“阿明三个月没来信了”的那天。
楼下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不是我的,是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从巷口一直走到书店门口。我趴在阁楼栏杆往下看,门口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背对着我,手里攥着那把朱红油纸伞,伞面的缠枝莲又红了起来。
“你知道吗,他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雨。”女人转过身,这次我看清了她的脸,不是青灰色的,是苍白的,眼睛里有了瞳孔,映着雨帘。“他说,腊梅开的时候就回来,可我等了三个腊梅季,只等到他战友带回来的弹壳。”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手帕,手指轻轻拂过弹孔:“这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前绣的,说等我学会绣腊梅,就教我绣雪。”雨越下越大,书店里的书又开始自己翻页,这次翻的都是诗集,翻到有“归”字的那一页就停下,像是在诉说着未完成的归期。
“我不是要索命,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等过。”苏晚的声音带着哽咽,油纸伞突然合上,伞柄上的“苏”字慢慢淡去,变成了“明”字。“现在手帕找到了,我也该走了。”她拿起旗袍和手帕,慢慢走向门口,身影在雨帘中越来越淡。
“晚姐,你见过雪吗?”我突然问。她停住脚步,回过头笑了笑,眼里映着细碎的光:“见过,在他的信里,他说北方的雪很大,能埋住脚印,却埋不住回家的路。”说完,她彻底消失在雨里,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腊梅香。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阳光照进阁楼,旗袍和手帕都不见了,木箱里多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谢”字,字迹娟秀,和日记里的一模一样,纸边没有了青黑的泥,只有一片干枯的腊梅花瓣。
我把腊梅花瓣夹在苏晚的日记里,放在书店的显眼处。后来,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书店,看到日记后哭了,说他是陈明的战友,1954年那场战役,陈明为了掩护他,中了枪,临终前还攥着块没绣完的腊梅手帕,说要寄给一个叫苏晚的姑娘。
“他说,不能让她等太久。”老人从包里拿出个铁盒,里面装着枚军功章,“这是他的,我找了苏晚三十年,今天终于能还给她了。”我把军功章放在日记旁,那天晚上,阁楼没有再传来声音,铜铃也安静了,只有缠枝莲在月光下,开得格外鲜艳。
现在,每年梅雨季,我都会把苏晚的日记和军功章摆在窗边,让雨丝轻轻打在上面。有时,会闻到淡淡的腊梅香,我知道,是苏晚和阿明在看雨,他们终于不用再等了,因为在没有雨的地方,腊梅开了,雪也下了,他们终于能一起绣雪了。
有次暴雨夜,一个小姑娘来躲雨,看到日记后问我:“姐姐,那个等爱人的阿姨,最后等到了吗?”我指着窗外的月光:“等到了,你看,月亮出来了,雨停了,她就等到了。”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临走时,在书店门口放了朵纸折的腊梅,花瓣上写着“不等人”。
我把纸腊梅夹在日记里,突然明白,苏晚的“雨咒”从来不是诅咒,是一场漫长的告别。她用三十年的等待,告诉我们,有些爱,就算隔着生死,隔着岁月,也永远不会消失,就像梅雨季的雨,会停,但雨里的故事,会永远留在青石板路上,留在每一个等待与告别的人心里。
需要我增加老人讲述陈明战场细节的片段吗?比如描述陈明如何保护手帕、临终前的遗言,让两人的情感更具冲击力,也让故事的温情底色更浓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