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
屏幕亮起。
她没有去翻看通讯录,而是凭著记忆,一字一字地按下了那个她拨打了无数次的號码。
不是父亲的,是她母亲的私人號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小艾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给妈妈打电话呀你和亮平在汉东还顺利吗”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一如既往温柔慈祥的声音。
这一瞬间,钟小艾的心理防线几乎崩溃。
那些偽装起来的坚强,那些冷酷的算计,在听到母亲声音的那一刻,差点土崩瓦解。
但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剧烈的疼痛让她保持住了最后理智。
她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夹杂著巨大恐惧和哭腔的哽咽声。
“妈……”
“妈!救我!”
“我在汉东!我被人绑架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撕心裂肺,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瞬间刺穿了母亲的心臟。
“他们……他们是因为侯亮平的事才抓我的!妈!你快告诉爸……让他来汉东……救我……啊!”
一声短促而悽厉的尖叫之后,电话被猛地掛断了。
嘟…
嘟…
嘟…
死寂的忙音,像来自地狱的催命符,在钟小艾母亲的耳边无限迴响。
钟小艾面无表情地掐断了通话。
她没有一毫的犹豫,用指甲抠出那张刚刚完成使命的电话卡,屈指一弹,小小的晶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弧线,落入路边的下水道格柵里,不见踪影。
然后,她將自己的手机关机,拔出电池,连同机身一起,扔进了街角一个满溢的垃圾桶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拉了拉衣领,將自己更深地埋进夜色里,像一滴水匯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京城,钟家。
昂贵的波斯地毯上,一部手机孤零零地躺著,屏幕还亮著,显示著通话结束的界面。
钟小艾的母亲吴惠芳,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保持著接电话的姿势,耳朵还贴在空气里,这样就能把女儿的声音再抓回来。
时间,似乎凝固了。
几秒钟后,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小艾——!”
她疯了一样扑过去捡起手机,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一遍又一遍地重拨那个陌生的號码。
无法接通。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不……不会的……”
吴惠芳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她华贵的家居服被泪水浸湿,平日里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女儿最后的哭喊,那句“因为侯亮平的事”,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盘旋。
侯亮平!
是了,都是因为他!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攫住了她。
她顾不上穿鞋,赤著脚,连滚带爬地冲向二楼的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著。
“正国!钟正国!”
她用拳头疯狂地捶打著厚重的实木门,声音悽厉,“你快开门啊!出事了!我们女儿出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钟正国穿著一身深色睡袍,眉头紧锁,脸上带著被打扰的不悦。
他看著妻子披头散髮、涕泪横流的模样,沉声斥道:“像什么样子!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什么”
吴惠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女儿……我们的女儿,小艾……她在汉东,被绑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