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像火一样,燃烧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梁三喜那张,憨厚的,带著傻笑的脸。
“连长……”
“当年,你替我挡了子弹。”
“今天,我替你,平了这世间的不公。”
“你,安息吧。”
他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赵蒙生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援朝,你知道吗我这次来,其实心里挺没底的。”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著什么。
“没底”赵援朝看著他,有些不解。
“是啊,没底。”赵蒙生苦笑了一下,“我怕啊。我怕你这小子,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一根筋,认死理,光凭著一腔血勇就往前冲,最后被人当枪使了,还把自己给折进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官场这潭水,比战场上那些泥潭子深多了。战场上,敌人就在你对面,你看得见,摸得著,干就完了。可官场上呢笑呵呵跟你称兄道弟的,背后可能就藏著刀子。你根本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
“我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亏。为了给三喜报仇,在战场上抗命,差点被送上军事法庭。要不是老爷子护著,我这身军装,早就被扒了。”
赵援朝静静地听著,没有插话。他知道,这是指导员在跟自己掏心窝子。
“可我今天看了你这一连串的操作,我放心了。”赵蒙生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小子,比我当年强,强太多了。你不仅有我们七连的狠劲,还有你自己的脑子。你不是在蛮干,你是在布局。你把沙瑞金,把李达康,把整个汉东的官场,都算计进去了。你把他们逼到了墙角,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自己去清理门户。你这招,高!”
他朝著赵援朝,竖起了大拇指。
“指导员,你过奖了。”赵援朝摇了摇头,“我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就是觉得,欠了三喜哥一条命,现在,有机会还了而已。”
“还不还的,三喜他不会在意的。”赵蒙生嘆了口气,“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傻乎乎的,总觉得吃亏是福。当年要不是为了救你,他……”
说到这里,赵蒙生的眼眶又红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將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说这些了。”赵蒙生抹了把脸,强行转换了话题,“塔寨这边,算是彻底平了。汉东官场那边的戏,也开锣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真就在这儿,当个看戏的”
“戏,肯定是要看的。”赵援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但我不想只当个观眾。”
“哦你还想上台唱两句”赵蒙生来了兴趣。
“唱戏,就得有始有终。”赵援朝看著祠堂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废墟,“林耀东和他的核心手下是死了,但塔寨这个地方,不能就这么废了。这里还有上万的村民,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未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守著这片废墟,过一辈子吧”
“这倒是个问题。”赵蒙生点了点头,“这事儿,按理说,该地方政府管。沙瑞金他们,得负责善后。”
“他们”赵援朝嗤笑一声,“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就算管,无非也就是拨点款,盖几栋新房子,做做表面文章。可塔寨的根,已经烂了。这里的宗族思想,这里的製毒风气,不是盖几栋房子,就能改变的。”
“那你的意思是”
“我要把塔寨,彻底推倒,重来!”赵援朝的眼中,闪烁著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我要在这里,建一个,全新的塔寨!”
“一个,跟毒品,跟宗族,跟罪恶,没有半点关係的,新塔寨!”
赵蒙生被赵援朝这番话,给镇住了。
推倒一个村子,容易。可要重建一个村子,特別是,重建一个村子的人心,这可比打一场仗,要难上百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