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水底挣脱出来。
葛兰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井水。
突然,水面平静了下来,但紧接着,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水面不再映照着天空的倒影,而是浮现出了一张张哭泣的脸。
那些脸,有的苍老,布满了皱纹,有的年轻,还带着稚气。
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泪痕,表情痛苦而绝望,仿佛正在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葛兰认出了几张脸,那是村里已经去世的老人,他们生前都曾虔诚地跪拜过祠堂里的“金翎儿”。
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让她浑身颤抖。
她知道,这些脸,代表着那些曾经跪拜过“金翎儿”的人,生前最不敢承认的记忆。
消息像野火一样,迅速在清源村蔓延开来。
有人说,他梦见自己亲手将生病的儿子,埋进了替命坑,醒来后浑身冷汗,再也无法入睡。
有人说,他反复听见亡妻在耳边低语:“你说要护我一生,为何食言?”
恐慌,愤怒,绝望,各种情绪在村民们的心中交织,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仅仅三天之内,清源村就有十七户人家,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们要拆毁自家的家庙!
那些曾经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神龛,那些供奉着“金翎儿”的牌位,如今都被村民们亲手砸得粉碎。
他们将拆下来的梁木,一块块地搬到村口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简陋的露天讲台,并将其命名为“醒屋”。
陈哑婆拄着她那根形影不离的拐杖,颤颤巍巍地登上了讲台。
她站在那里,环顾着周围聚集的村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她不会说话,但她有自己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她缓缓地弯下腰,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炭条,然后在“醒屋”的墙壁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第一行字:“我不认这命。”
围观的孩子们,被陈哑婆的举动深深地触动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模仿着她的动作,用炭条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心声。
一夜之间,“醒屋”如雨后春笋般,遍布了清源村周围的五里八村。
秦九娘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滴从井中打捞上来的“真实之水”,滴在了从祠堂废墟中找到的《归心录》残页上。
那张残破的纸页,像是被硫酸腐蚀了一般,迅速溃烂,化为灰烬。
但令人惊讶的是,在灰烬之中,竟然析出了一种晶状的物质,形如一颗透明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秦九娘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颗晶状泪珠。
瞬间,她感到一股灼热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直达大脑。
紧接着,无数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一名老塾师,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哭诉着自己三十年前,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举报了自己的同窗,说他私藏《野名录》,最终导致他被活埋于泣渊坛下。
那些画面,真实而残酷,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让秦九娘感到窒息。
她猛地甩开手,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如纸。
“这不是登记册……”她凝视着手中的晶体,声音嘶哑地说道,“这是记忆坟场。他们用名字当锁链,把人钉死在谎言里。”
柳七郎受到了“破名铧”的启发,他开始四处收集各村烧毁的族谱灰烬,以及从倒塌的墓碑上敲下来的断碑碎屑。
他将这些东西,混入从井底挖出来的金泥之中,然后用他那精湛的铸器手艺,熔铸成了一口巨大的铜钟。
钟成之日,柳七郎请来了陈哑婆。
他将钟槌递到陈哑婆的手中,示意她敲响这口钟。
陈哑婆点了点头,她紧紧地握住钟槌,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铜钟狠狠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