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处“归心录”似暗河蜿蜒,而九座地下“替命坑”则深埋于地肺之中,如同巨兽的九窍。
她终于看懂了——这些并非简单的地标,而是一张横亘千年的“缚名大阵”。
每一座碑下,都镇压着一名曾反抗命名制度的觉醒者魂魄。
他们的名字被抹去,尸骨不成冢,灵魂不得安息,只余执念化为阵基,维系着泣渊坛那虚假的神权秩序。
而阵眼所在,正是地图最深处那座从未现世的“伪神龛”。
传说,龛中供奉的并非神像,而是一枚凝固千年的“初啼之舌”——第一位说出真名者的遗骸所化。
此舌乃万言之始,亦是禁声之源。
唯有持“无册之信”者触碰,方可破阵。
所谓“无册之信”,非金非玉,非帛非简,乃是真正来自无名者之手、承载无声呐喊的信物。
阿朵睁眼,眸光如刀。
她起身走向柳七郎的作坊。
门扉紧闭,炉火熄灭已久,可空气中仍残留着金属熔炼后的焦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她抬手轻叩门板,三长两短。
片刻后,门开一线,柳七郎探出脸来,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沾着炭灰与不知何处渗出的血渍。
他手中握着一块尚未冷却的钟胎,铁色幽沉,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纹路,如同皮肤下的血管。
“成了?”阿朵问。
柳七郎点头,嗓音沙哑:“不用火石,我引村中三十个孩童整夜默念‘我叫什么’,以声波震荡炉膛。第七日午时,铁胚成型刹那,梁柱渗出血珠般的红漆……全是名字,数不清的名字,自动浮现。”
他将钟胎缓缓浸入洗衣潭。
潭水骤然翻涌,涟漪一圈圈扩散,陈哑婆常年搓洗衣物留下的碱痕竟与钟面纹路完美契合,仿佛这口钟本就属于这片土地,等待百年才得以归位。
当夜,葛兰做了个梦。
她站在一片白骨林中,四野寂静,唯有风吹过肋骨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每具骨架的胸骨之上,皆刻着名字,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已被虫蚁啃噬殆尽。
而在林中最中央,一具格外高大的骨架静静伫立,手中捧着一口无舌之钟,钟身黯淡,却隐隐透出金芒。
她走近,想伸手触碰。
骨架忽然转头,空洞的眼窝望向她,唇骨开合,无声低语:
“你听得见吗?”
葛兰惊醒,冷汗湿透衣襟。
她猛地坐起,冲出屋门,直奔作坊。
可当她抵达时,门扉大开,灯火俱灭。
钟已不见,地上只余一行湿漉漉的足迹——那是赤足踩过洗衣潭留下的痕迹,一路向南,延伸进茫茫夜雾,指向南坡岩洞的方向。
风起,井水微漾。
阿朵站在井边,望着足迹消失之处,轻声道:“不是我们去找它,是它自己选择了路。”
远处山巅,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如同远古铜钟被轻轻叩击。
无人听见其音,却有百里之内所有聋哑者的指尖同时发麻,仿佛血脉深处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苏醒。
暴雨如注,砸在凤栖岩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怒哥的双翼几乎被风撕裂,他死死悬停于半空,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陈哑婆仍立于那块孤悬千仞的危岩之巅,衣衫猎猎,如同钉入山脊的一枚人形界碑。
她手中拐杖高举,顶端金丝竟如活龙般昂首摆动,直刺苍穹。
天雷滚滚而下,在触碰到金丝的刹那骤然扭曲,仿佛被某种古老律令驯服,竟逆流贯地,沿着山体脉络奔袭而去。
一声接一声的爆响自地底炸开,像是沉睡巨兽的肋骨接连断裂。
九处隐秘碑基应声崩解,每一处裂口都喷涌出幽蓝光点,如星尘归巢,尽数没入那根斑驳乌木。
怒哥感到胸口一窒,羽脉深处传来灼痛。
那是血脉中的凤种在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