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退却,仿佛眼前的女子已不再属于任何命名的世界。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归心录》,然后,一步踏入井道。
螺旋石阶向下延伸,黑暗如兽口张开。
而在她身后,蓝阿公握紧弃名绳,陈哑婆跪地合十,韩十三掌心血仍未干。
他们都在等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带回一本不该存在的书的答案。
井底深处,祭台静默。
书页,悄然震动。
黑暗在井道中层层压下,仿佛整座大地的重量都悬于阿朵头顶。
她一步步走下螺旋石阶,足音轻得几乎不存在——“无识甲”已开始吞噬她的存在感,连回声都被吞没。
她的面容在月光残影中渐渐模糊,轮廓如雾中花影,连怒哥盘旋半空的雏鸟虚影也迟疑着不敢落下,只在低空急转,发出细微哀鸣。
祭台近了。
那方青石砌成的平台静卧井底,表面刻满早已被血渍与尘灰掩埋的符文。
阿朵抬手,《归心录》贴上胸口时,书页终于震颤起来,像是沉睡百年的心脏骤然搏动。
一页、两页……七十二页尽数展开。
每一页皆以暗红墨迹书写,字字渗血,记录着一个家族如何在灾年献出亲生骨肉,换取一尊石 doll——那些冰冷石像,竟是用孩童魂魄封印命格所铸。
流程精密如仪:择子、焚名、灌忘药、埋坑、立碑。
七十二姓,七十二坑,七十二具替命之躯,构筑起覆盖九州的命名秩序。
末页浮现四字律令:子债母偿,民尽则安。
寒意自脊椎炸开。
这不是传承,是轮回——一代代人被剥夺名字,成为维系这扭曲系统的燃料。
而真正令人窒息的是夹在书中的那张物证:一张泛黄却仍带弹性的人皮地图,脉络清晰如活体经络,标注着所有“替命坑”与“定心碑”的地下连接线,最终汇聚一点——
根脉渊。
图上用黑金细线勾勒出地底血脉网络,如同巨树根系蔓延四方,而渊口正位于北岭深处,埋藏着初代大蛊师的遗骸。
传说他以自身为祭,将“命名之力”钉入天地规则,从此万民有姓有名,亦不得挣脱。
阿朵瞳孔微缩。
原来所谓圣贤,不过是以血祭筑权柄的伪神;所谓秩序,不过是把灵魂剁碎喂给制度的长河。
她猛地抬手,欲将书撕毁——
可就在指尖触及纸面刹那,书页竟如活蛇般蜷曲反卷!
边缘裂开细小口器,死死咬住她手腕,一股强大吸力自书中爆发,直拽她向祭台中央的渊口而去!
“呜——”
风起于幽冥,井壁簌簌落灰,似有无数亡魂在低语呼唤。
千钧一发!
井沿之上,陈哑婆猛然挥动盲杖,重重敲击三下——
咚、咚、咚!
三声闷响,节奏古拙,正是当年村中产婆接生后敲盆报喜的老调。
这一击不伤人,却破了祭台与渊底的共鸣频率。
刹那间,书页吸力骤断,裂口闭合,如同受伤野兽般蜷缩退避。
阿朵趁机猛抽手臂,踉跄后退,却被柳七郎飞身扑至,一锤钉下最后一枚“虚步钉”于她足下石缝。
铁钉嗡鸣震荡,引动地气流转,勉强稳住她即将溃散的神志。
她跌坐在地,呼吸急促,唇色惨白,眼中浮现出短暂的空洞——记忆正在流失。
“无识甲”已经开始崩解,纤维片片剥落,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她张了张嘴,似想说话,喉咙却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众人围拢,神色凝重。
蓝阿公递来蜂巢,九只金蝶伏于她肩头,轻轻振翅,确认气息未失。
葛兰握紧她的手,感受到那微弱却执拗的脉动。
忽然,阿朵艰难抬起右手指,先指向北方山岭的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