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轻得仿佛踏在水面之上。
众人屏息,连哭泣都止住了。
阿朵皱眉,快步上前:“婆婆……您不该出来。”
她伸手欲扶,却被一只枯瘦却有力的手轻轻推开。
陈哑婆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却坚定。
她坐了下来,双手合十,置于膝上,像是一尊从古老传说中走出的守魂者,又像一位即将完成使命的引路人。
风停了,湖面如镜。
忽然,她抬起手,指向天空。
那一瞬,乌云翻涌的天幕竟裂开一道缝隙,一道金光自穹顶垂落,不偏不倚,正照在她脚边的石台上。
光芒澄净,不含一丝杂色,仿佛自太初而来,只为此刻降临。
而在光柱之中,一块焦黑布片随风升起——那是多年前裹过弃婴的襁褓残片,曾埋于渊底,浸染怨毒,如今却在光中寸寸化作灰烬,飘散如蝶。
紧接着——
一声婴儿啼哭自地底传来。
清澈如泉,响彻山野。
不是哀嚎,不是复仇,而是新生的第一声呼唤,带着湿漉漉的呼吸与心跳,穿透泥土、井壁、根脉,直抵每个人耳中。
那声音稚嫩却有力,像一把刀,剖开了百年沉疴;像一束火,点燃了万古长夜。
人群僵立,泪流满面。
怒哥蹲在远处树梢,爪子紧紧抠住枝干,羽毛微微炸起。
葛兰跪在地上,双手捂嘴,肩头剧烈颤抖。
罗淑英闭目低语,像是在还愿。
蓝阿公默默摘下帽子,放在胸前。
湖面金光久久不散。
众人屏息凝望,只见那道自天而降的光柱并未消退,反而缓缓下压……
湖心的光柱仍在下压,如同天穹倾泻而下的誓言,无声却沉重。
陈哑婆的身影已完全嵌入青石台,衣袂化为岩纹,盲杖没入地底,唯那双合十的手仍高举于胸前,仿佛在承接某种不可见之物的重量。
她的脸不再有表情,也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五官模糊,轮廓渐与石头同质,唯有眼窝处两道深痕,像极了百年来未曾落泪的干涸河床。
阿朵站在水边,指尖微颤。
她以真蛊之力探出一缕神识,如丝如雾般缠绕向石像。
可那气息空无一物,既非生,也非死;不属阳世,亦不堕幽冥。
它只是……存在。
像山根里埋着的一块碑,像风雨中立着的一根桩,不动不摇,不容忽视。
“她不是走了。”阿朵低声说,“她是成了‘理由’。”
秦九娘蹲在石台边缘,指尖划过一道细微裂痕,血珠渗出,滴落在石面的瞬间竟未滑落,反而被吸收进去。
地面随即浮现一行古老文字——始缄文,那是命名之初的语言,如今早已失传,唯有血脉共鸣者能读:
“立碑者非神,是不肯走的人。”
字迹浮现即隐,如呼吸般短暂。
秦九娘盯着那点残痕,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她翻出《残医录》,却发现纸页自行翻动,停在一页空白处。
血珠从笔尖滴落,在纸上缓缓蔓延成图:一座由无数碗底碎片拼成的环形祭坛,中央立着一人形石像,脚下开满白花,花蕊中浮现出婴儿的脸。
“这不是预言。”她喃喃,“这是回响。”
蓝阿公默默走上石桥,肩上扛着一块黝黑沉重的洗衣石,那是他用了半辈子的老物,表面磨得光滑如镜,刻满了村中妇人洗衣时无意识划下的名字缩写。
他将石头轻轻放在石像旁,跪地叩首三次,然后割破手掌,鲜血顺着掌纹流入袖口,又被他按进蜂巢深处。
蜂巢震颤,九只金蝶再度飞出。
它们绕着石像盘旋三圈,翅翼展开时映出无数画面:一个女人抱着襁褓在雨夜奔跑,却被族老拦住推入河中;一名少年跪在祠堂前求取姓名,换来的是火把烧穿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