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湾的洪水退去,留下泥泞与创伤,也留下生命的坚韧。林曦与阿娜尔辞别那些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农人,继续向东南而行,深入闽地丘陵。根据星晷古道的感应,一处微弱的能量节点,位于沿海一座历史悠久的古镇附近。此地毗邻大海,自古便是“下南洋”的重要口岸,侨乡文化浓厚。
数日后,他们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鹭岛镇”。镇子不大,依山面海而建,格局紧凑。最引人注目的,是镇中一条主街两旁鳞次栉比的“骑楼”建筑。这些楼房高二至三层,底层留出宽敞的柱廊人行道,供行人遮阳避雨,楼上住家,窗棂雕刻精美,虽经风雨剥蚀,仍能想见昔日繁华。街上店铺招牌多写中文,间杂南洋风情的图案与番文,空气中弥漫着海腥、茶香与一种说不清的、混合着乡愁与远洋气息的味道。老人坐在骑楼下抽水烟,眼神望向大海的方向,带着历经风霜的平静。
在文化交错处寻找归属。林曦与阿娜尔在镇尾一处安静的、由老骑楼改造的客栈住下。客栈主人是一位姓陈的寡居老妪,人称“阿婆陈”,衣着素净,步履从容,会说一口带闽南口音的官话,待人温和而略带疏离。她的小孙女阿珠,约七八岁,活泼伶俐,对阿娜尔这个“番婆”(当地对外来女子的俗称)充满好奇。
安顿下来后,阿娜尔对骑楼建筑和街市上异域风情的商品很感兴趣。林曦则更关注此地独特的人文气息。他能感觉到,这座小镇的魂灵,一半扎在脚下的红土地,另一半,则随着海风,飘向了遥远的南洋。星晷节点的能量波动极其微弱且稳定,似乎与某种绵长的、集体性的思念情绪有关,并无大碍,这让他有闲暇沉浸式地体验此地风情。
这日午后,阿娜尔在骑楼下看手艺人编竹器,阿珠跑过来,塞给她一颗包装鲜艳的南洋水果糖。阿娜尔道谢,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阿珠眨着大眼睛问:“番婆姐姐,你是从大海那边来的吗?见过我阿公吗?”阿娜尔一愣。阿婆陈闻声走来,轻斥孙女勿要无礼,眼中却闪过一丝黯然。
“无妨。”阿娜尔柔声道,蹲下身与阿珠平视,“姐姐从很远的地方来,但没见过你阿公。你阿公去了大海那边吗?”
阿珠用力点头:“阿公去了‘番边’(南洋)做生意,说赚了钱就回来盖大房子!去了好久好久了……”孩童的话语天真,却透出漫长的等待。
阿婆陈叹了口气,邀请阿娜尔和林曦到自家骑楼二楼的客厅用茶。客厅布置简朴,却收拾得一尘不染。正中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一对年轻夫妻(男子穿着西装,女子穿着旗袍),中间是襁褓中的婴儿(阿珠的父亲),背景是南洋风情的棕榈树。照片旁,供着一尊小小的妈祖像,香火不断。
饮着功夫茶,阿婆陈缓缓道出家中故事。她丈夫姓黄,年轻时家贫,跟随乡人“过番”到南洋谋生,在槟城开了间小杂货铺。夫妻俩省吃俭用,熬了十几年,生意刚有起色,丈夫却因水土不服染上恶疾,客死异乡。当时儿子(阿珠的父亲)尚幼。她本欲携子归国,又逢南洋战乱,航路中断,只得咬牙留下,独自抚养儿子长大。儿子成年后,思念故土,带着她和孙女儿阿珠,变卖家产,回到了这鹭岛镇,用积蓄买了这间骑楼,开了客栈。儿子儿媳前些年跑船遭遇风浪,双双罹难,如今只剩她与孙女相依为命。
“回来了,心就安了。”阿婆陈摩挲着照片框,语气平静,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悲戚与坚韧,“只是这心里头,总有一半,还留在番边,留在他爹坟前。还有那些一起过番、没能回来的老兄弟……”
阿娜尔听得心酸,握住了阿婆陈粗糙的手。林曦静坐一旁,能感受到老妪魂海中那沉重而绵长的思念,如同海雾,笼罩着这座小楼。这思念,与星晷节点那微弱而持久的波动,隐隐共鸣。
接下来的几日,林曦和阿娜尔仿佛融入了小镇生活。阿婆陈知他们非寻常旅人,但见其温和有礼,也乐得有人相伴。阿娜尔帮阿婆陈料理客栈,学做当地小吃“土笋冻”、“海蛎煎”;林曦则有时陪阿婆陈去镇上的“侨批馆”(专门处理华侨银信汇兑的机构)取信,或是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