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什么互相印证,分明是抱著顾濯开口后说错话,继而顺理成章为他纠错的意图。
如此落下顾濯顏面,既能让他在气势受挫,又在明面上直接占据著一个传道受业解惑的名头,茶庵寺的名声完全能够藉此真正鹊起。
事后旁人即便察觉到这其中的小手段,想来也无话可说。
哪怕是无垢僧也不能说些什么。
毕竟,这真经是顾濯自己要听的。
过去那三十三间寺庙,从未试图在这方面动手脚,一方面即是顾濯听的不是真经,另一方面就是抱著送瘟神的心思,根本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不知何时,原本紧闭著的殿门已经被打开。
人们的目光隨之涌入,尽数落在顾濯的身上。
早在殿门开启之时,那座笼罩著讲经堂的阵法就已经解除,让其中的声音落入眾人耳中了。
有人已经大致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面色隨之而古怪,但很快就都转为浓厚的兴致。
他们本就是来看热闹的,不站在谁那一边,当然是事情怎么闹得大怎么来。
更何况顾濯很有可能折在这一句话上,如何能让人不为之而期待
禪宗真经极尽艰涩,经文里的意思不是听人简单解释上一句,便能真正理解的东西,更不要说理解其中隱藏的佛法真义。
顾濯终究还是一位年轻人,眾人过往也不曾听闻他与禪宗有过联繫,想来是没有真正读过经书的。
这他又怎可能与茶庵寺的住持互相印证呢
如此想来,眾人越发觉得这事无法可解。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天资上面的问题,而是纯粹学识上的积累,这需要的是足够漫长的岁月积累。
举世皆知,顾濯正年轻。
讲经堂一片安静。
无垢僧站起身,准备往前走去,替自己的朋友接下这桩麻烦,然而茶庵寺的僧人却是来到了他的身前,摇了摇头,意思很清楚。
此时此刻,茶庵寺住持也在看著顾濯,笑容慈祥而带悲悯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半晌。
顾濯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所得。”
他往前伸出右手,竖起食指,平静说道:“但非我所寻。”
话音落处,殿外眾人错愕不已,殿內诸僧心生愤怒。
然而无论殿內还是殿外,所有人都觉得顾濯此言过分囂张,著实放肆。
连经文都不知道听没听懂,凭什么说出如此狂妄的话
茶庵寺住持笑容骤然僵硬了起来。
片刻后,他缓缓皱起眉头,看著那根似乎是在秋风中微微摇晃的手指,面无表情问道:“敢问顾施主何出此言……”
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濯的指尖处绽放出一缕光明,真实不虚。
那一缕光明中透著的肃静气息,与茶庵寺山门大阵中隱隱相合,分明就是同出一源的事物。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於是殿內顿时鸦雀无声。
一片死寂中,顾濯打了个响指。
啪。
那一缕光明就此散去。
僧人们醒过神来,忽然觉得脸颊好生热辣滚烫,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茶庵寺住持的脸色更是瞬间赤红青白,双眼睁得极大,感受著那一缕光明中残留的气息,眼里一片昏暗,茫然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下一刻,他醒过神来,霍然站起身望向顾濯,不管不顾说道:“你肯定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篇经文。”
顾濯摇了摇头,平静说道:“你想多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往殿外走去,不再指名某僧请赐教。
此间法已为他所知晓,何必耗费力气再打上一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