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观主,静静地看著眼前的青年,眼里流露出一抹怀念之色,感慨说道:“多少年了,不再见过这样的你。”
这当然是敘旧的意思。
然而不知为何,王祭对此毫无兴趣,冷漠说道:“与荒人勾结未免太过不妥。”
观主偏过头,视线落在某个低著头浑身颤抖不休的男子,温声说道:“这句话或许也可以用在你易水的身上。”
王祭笑了起来,说道:“我不是掌门,但你是。”
从某种角度而言,那些宗门里的太上长老往往就是王朝里的太上皇,最是喜欢让自己藏在不见天光的隱秘幕后,视眾生为棋隨意搬弄,以此取乐。
问题在於,这终究不是掌门。
观主嘆了口气,说道:“你还是这般无赖。”
王祭看著他说道:“以无赖詆毁旁人者方为无赖。”
观主沉默不语。
王祭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敲打一下扶手,以此无言嘲弄。
紧接著,他才反应过来此时的自己不再残疾,转而讥讽问道:“借徒弟之躯壳,这般手段就不觉得低俗与无聊吗”
观主平静说道:“行必要之事罢了,况且我又怎会害自己的关门弟子。”
听著最后四个字,王祭笑了笑,不作任何评价。
观主毫不在乎,目光在场间隨意扫过一圈,最终停留在那颗巨石之上,凝望许久。
她眼眸里的情绪没有任何变化,找不出诸如果真如此的意思,淡如朝露。
“你知道吗”
“嗯”
王祭看了她一眼。
观主轻声说道:“晨昏钟的去向。”
王祭说道:“为何觉得我知道”
“旁人不清楚,但我终究是知道的。”
观主认真说道:“那位的朋友不多,而你是其中之一,若真有人知晓晨昏钟的去向,想必是你。”
王祭闻言心情很难不好,奈何语气依旧不为所动,说道:“他就是他,何必说什么那位哪位来作代指,既无聊更无趣。”
观主笑了笑,说道:“当年你就是因此而不喜欢我。”
王祭言辞如剑锋。
“谁会喜欢看人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他似笑非笑戏謔说道:“道门中人被厌恶再是寻常不过,都是自找的。”
观主笑意不减,静静地看著王祭,嘆息说道:“是啊,装神弄鬼就是要招人厌恶,很可惜的是,唯独不这样做的他死了。”
王祭沉默了。
观主说道:“道门中人,上悟大道之玄妙下参万物与眾生,如何不遭天妒”
王祭还是没有说话。
“像我这样的人,行事再如何谨慎也不为过,唤那位一声那位又如何了”
观主的声音不復平静,皆尽惆悵:“又不是旁人,你再清楚不过我指的是谁。”
王祭仰起头,目光仿佛穿过层层山岩遮掩,直抵天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是收回目光,问出了一句话。
“百年已过,你现在觉得当年是怎么回事”
……
……
根据史官的记载,道主於玄都之战中以一敌四不逊分毫,以毫釐之差而惜败。
这是大秦朝廷官方所承认的说法——然而当中没有记载双方交战的任何细节,道主究竟是因何而败,败相具体在何时呈现出来,最后又是以怎样的方式身死……
与此相关的所有描述都是一片空白。
修行界对此有过极大的好奇,天下诸宗为此中真相奔波行走之人不在少数,然而这一切的努力都止步於巡天司,或者说那位皇帝陛下的意志。
久而久之,百年后的人们不得不习以为常,再无探究道主之死的念头。
然而。
然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