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推门而出,倚靠在客舍屋檐下半睡半醒的少女落入眼中,不施妆容的面颊与可爱无关,亦非冷艷,而是稚嫩。
顾濯看著睡梦中的楚珺,再次確定一个事实。
这是一次极为纯粹的师徒情谊。
然后他想起林挽衣与余笙甚至裴今歌,发现这辈子身旁总是有人陪伴,与上一世真是不同极了。
现在这种关係挺好的。
这般想著,顾濯收回视线,往客舍院落外走去。
走在雪夜冷风里,他的气息越发来得淡渺,直至与雪再无区別。
三生塔不曾出现在旁,这是他在接连数日的休息后,心神得以恢復带来的强大。
赤阴教徒守在外头,对顾濯的到来视若无睹,正在低声谈论著最近荒原局势的明显变化,对荒人的疯狂忧心忡忡,不过最终他们得出的结论还是安心,最关键的原因当然是教主的突破。
顾濯静静听完。
那位赤阴教主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但对他应该没抱有杀心,否则態度不该是那么一个態度。
他觉得奇怪的地方,在於对方的修行路不只是表面,深处同样流露著禪宗的真意。
似是这般真意,必然出自禪宗屈指可数的大宗,就算不是慈航寺或者长乐庵这两大祖庭,至少也该是无垢僧所在的元垢寺。
何以赤阴教有此传承,当年偏又与盈虚扯上关係
盈虚与司主互为好友的事实,他已从各个方面重复证实,绝非虚假。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两人不吝万里之遥也要穿过荒原群山尽头,步入真正的雪国战上那么一场就不能隨便选个近点儿的地方吗
以及大司祭念诵不断的上苍二字还是让他很在意。
盈虚终究还是死得太匆匆。
王祭又是真的不爱理会世事。
观主太过老谋深算,当年就在有意避战,不见得谎言满嘴,但肯定是不愿意说真话的,就连他在那座孤山山腹说让道主重活引诱白皇帝出手也不见得是真。
更何况孤山那一尊假羽化的存在本身就很牵强,喻阳在无垢境中战力再如何强大,与那位大司祭不相上下也罢,凭什么能创造出羽化境界的事物
无垢与羽化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关於这个问题最为合理的解释就是,那尊假羽化与盈虚和司主存在直接的关係,至少是经了这两人的手。
至於荒人为何对此一无所知
都是羽化之下的生命,有何资格去知道那么多
想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顾濯拾阶而上,再往赤阴峰顶走去。
荒原当中,与天命教关係最深的就是赤阴教。
赤阴教主若是真的痴爱盈虚一生,理所当然对他在荒原留下的足跡知晓极深。
换而言之,这个不男不女不尼姑不和尚的人,很有可能知道更多的秘密。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濯再次来到那座石塔前方。
赤阴教主就站在那里。
她背对顾濯,轻轻抚摸著那座石塔,没有回头说道:“看来你要找我聊那另外一件事了。”
顾濯说道:“是的。”
赤阴教主说道:“盈虚今生想做的事情从未变过,由始至终只有那么一件,你应该是知道的。”
顾濯说道:“嗯。”
赤阴教主转过身,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想要知道什么秘密”
顾濯平静说道:“那位大司祭所信仰的上苍是什么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