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今天已经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便也懒得多说,目光落在顾濯的身上。
“这位是高人。”林挽衣的声音恰好响起。
那位士兵愣了一下,问道:“高人”
林挽衣理所当然说道:“要不然我凭什么敢上路”
话说到这里,她伸手指了指路引上的那个宋字,不悦说道:“难道前几年发生在神都长街之上的那桩血案你不曾听闻”
“哼。”
林挽衣微仰起脸,冷冷说道:“吾家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势不两立,此行死要见人活要见尸,为此可以不惜代价!”
顾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那位士兵为话中气势所慑,再无半点疑虑,只觉得这真是极有秦人的风范,给她竖起大拇指,就此挥手让马车通过。
帘布再次落下。
车厢里一片安静。
林挽衣偏过头,朝著顾濯眨了眨眼,问道:“我厉害不”
“这路引的確准备得周全,问题回答的也很好……”
顾濯看著她问道:“但是我有一个不明白地方,什么叫做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林挽衣忽然沉默了。
顾濯心想你该不会是紧张到把话给说错了吧
林挽衣面不改色,淡然说道:“这句话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吗不就是死了得活过来被我杀一次,活了我就亲手把人给杀了。”
顾濯问道:“所以这也是你提前准备好的台词”
林挽衣嫣然一笑说道:“我更愿意把这称之为天赋使然。”
顾濯不说话了。
“好了,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林挽衣敛去笑容,指著自己的脸,说道:“我长得好看吗”
顾濯望向她,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摇头说道:“好看,但没以前好看。”
“没错。”
林挽衣很是满意这个回答,说道:“因为我给自己画了妆。”
顾濯心想把自己画难看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林挽衣看著他说道:“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掌握你的那门功法,但妆容可以暂时弥补这方面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顾濯才是想起自己坐在角落里发呆的时候,少女真的在旁边做了很多事情。
那是远远超出他所看到的认真。
林挽衣的声音继续响起。
话里都是接下来的计划与行程。
“我们没有逗留在云来镇的理由,所以必须要连夜出发,比起陆道我更偏向水路。”
“只要巡天司的人不是白痴,肯定能查到我们的行踪,区別无非早晚。”
“事发之前,我们就得要提前离开那艘船,然后再转道往东海的方向去,因为长乐庵就在那边。”
“庵主肯定活不久了,圆寂只是时间的问题,否则那时候陛下不可能放她离开。”
“师父和我说过,庵主亲自去求过易水太上出手,不管事后怎么样,长乐庵都得认这个情,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赶在庵主死前,给这份人情要回来……”
林挽衣说到这里,忽然间有些心虚,问道:“这是不是有点儿吃绝户的意思”
顾濯想了想,安慰说道:“至少在你的计划里没有大摆流水席。”
林挽衣嘆道:“你这话听著更像是落井下石。”
少女懒得再理他,掀开帘布望向外头。
不知何时,夜里飘起了雪。
雪势只是寻常,看不出纷纷扬扬的意味,静得就像是坟前未曾落下的余烬。
林挽衣往窗外伸出手,用掌心接住这灰烬一般的细雪,感受著其间传来的冰冷,心神隨之而渐静。
她很清楚,后面的路必然是无比艰难的,各种意外將会接踵而至,不再会是她当初和他结伴远行至神都那般来得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