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自天空及大地,远去四面,遍及八方,行至海上……无比清楚地落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再如何愚昧的人在听到她的真心话后,都无法理解出第二种意思,都能知道自己已经被视作为耗材。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没有人喜欢这种事实,哪怕事实从来如此。
片刻譁然过后便是寂静,人们的目光从顾濯身上挪开,几乎尽数落在国师处,眼中的怒火映得落日更为壮丽。
早在话音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国师便已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然后確定今天过后的自己,不再可能是大秦的国师。
人世间有太多的事情可做而不可说,更不能让旁人发现,因为无法解释且无法交代。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便是这个道理。
听著那些似是隨风而来的稀疏声音,感受著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国师的禪心愈发来得不稳,甚至生出一种强烈的暴虐毁灭衝动。
只要杀光所有人,让那些平民百姓全都死去,再和剩下的那些杀不了的人谈妥条件,那是否就能挽回
无数相似的念头出现在国师的识海中,前赴而后继,让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如果有人得以窥见她的识海,便能发现一片如墨般的漆黑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淹没最初的清澈。
那一抹漆黑便是种魔所种之魔。
受此法者,若非羽化中人亲自出手,难有解脱可能。
顾濯抬起手。
折雪再次破空而去。
与先前不同,这一次国师再也无法拈而笑,握住剑锋。
一剑就此穿身而过。
鲜血飘洒长空。
仍受种魔痛苦的国师坠落大地,束起的黑髮在途中突然迸散开来,掩住她的面庞。
直至此时,人们才知道她三千烦恼丝犹在。
“原来是假尼姑。”
南宗挑了挑眉,看著那个坠落的身影,说道:“难怪如此不堪一击。”
……
……
顾濯坐了下来。
在十数万道目光中,他坐在那幢高楼的屋脊上,横剑於膝,手在剑上。
他的姿势看上去很有懒散隨意的感觉,全然不像是在直面一场生死之战,更像是在……钓鱼。
看著这幕画面,看著那个俊美如画中人的男子,很多人无由来地生出一种感觉。
——此间並非沧州,亦非王土,而是玄都。
砰!
国师坠入大地,掀起烟尘阵阵。
便在这时候,司主来了。
他身已成腐朽之木,脚步却没有隨之而缓慢,依旧极快。
不过片刻,那幽暗的城门洞便已掩盖不住他的身影,让这位头髮白的老人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一切的声音都隨著司主的到来而消失。
沧州不像是这世间的诸多古城,布局纷乱,毫无规划。
很多年前的那位太守大人,不知道是好大喜功,还是因为极具远见,提前为后人留下一条近乎神都主道规格的道路。
这条道路的两侧是无数租金昂贵至极的商铺,而尽头就是那幢高楼。
顾濯高居其上。
司主身在大地,仰起头,望向他。
隔著千丈之遥,两人对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更不是第一次互望。
早在前往沧州的这些天里,两人便已在山水之间,有过数十次的对望。
然而今天终究是不同的。
司主平静说道:“我想此刻的你应该是意外的。”
顾濯静静地看著他。
司主说道:“在你想来,我应该还会再像之前那样,冷眼旁观到底,直到局势將定之时再出手,成为压死你的最后那根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