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
坍塌的砖石依循著某种力量,开始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形成旧时的模样。
在这个过程中,道场颤动不已,仿佛隨时都会破灭。
最后还是迎来平静。
白皇帝眼神流露出一抹倦意。
在过去的春天与初夏中,他沉默而孤独地行走在人世间,寻觅著顾濯留下的一切痕跡进行推演与计算,为的便是这一刻。
哪怕他做了如此之多的准备,在维持道场不破灭的同时復原旧道观,依然是难如登天之事。
“在那个夜里你就已经意识到了吧。”
在踏入旧道观前一刻,白皇帝突然说道:“否则为什么要让这里多出一座废墟”
道观前一片安静。
这话是说与谁人听
白皇帝越过门槛,步入其中。
观內留有数十近百根蜡烛,散落在各个角落里。
蜡烛此刻未被点燃,静静地佇立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口又一口棺材,散发出极为冰冷却无半点阴森意味的气息。
“不是轮迴。”
白皇帝望向那些蜡烛,平静说道:“毕竟你著实不喜欢禪宗。”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鲜艷如血且野蛮生长的枫树上,眉头缓缓皱起,自言自语说道:“道法自然静待天光煎熬,还是早有所成等待一抹微光的出现”
话中所言的每一句,都是他的不解。
转世看似是前世的一种延续,实则有著极大的不同,在因果上更是有著根本的区別。
顾濯的重活,就像是他並没有死在玄都之上,只不过是身负重伤后躲藏起来,以漫长岁月进行冬眠,从而让自己焕发出崭新的生机。
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但白皇帝不认为这是事实,其中必然存在著他未曾发现的重要原因。
正是为此,他才要来到这座陈旧的坟墓。
白皇帝行至枫树前。
长洲书院那位院长曾经坐在树下死去。
从某种角度来看,站在这里似乎不太吉利。
这件事他再是清楚不过,但无所谓,他对自己有著无限的信心,又怎会惧怕这种过去
白皇帝要做的事情十分简单。
炼化这座残破的道场。
不算荒人以无数鲜血祭炼得出的那个办法,正常情况下,修行者只有两条道路得以步入羽化之境。
其一是归一境时成就自身神通,再在得道境时成功炼成道场,以此作为基础不断精进磨链自身,为千万年来无数人奉为正统之法。
其二则是借前人道场成就己身境界——此种方法最大的缺陷便在於永远不可能和前人站在同一个高度上,但无疑是要比第一个方法要容易上太多,而且更適合宗门作为传承。
——观主与百年前那位天道宗掌教真人,都是以第二种方法成为羽化中人。
白皇帝和白南明走的都是第一条路。
冬至那日,钟声响起以后,皇后向他求的则是第二条路。
大秦立世千年,白家的传承却是不止千年,他的確有办法满足皇后的请求。
但,皇后非他所爱。
对白皇帝来说,那不过是一块好用的有趣的抹布。
仅此而已。
这人世间真正有资格牵动他情绪,让他做出妥协与让步的人,早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冬末某天与他道別,远去不復还。
思虑至此,白皇帝心生倦意。
他伸手摘下一片如血般的枫叶,仿佛从叶脉中看到数年前的那道刀光,安静了会儿,说道:“那就这样吧。”
说完这四个字后,他开始正式炼化这座道场,寻找那个死而復生的秘密。
以及。
为皇后铺开那条登临羽化的道路。
……
……
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