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想像出后世中人詆毁陛下时的白痴模样,而长公主殿下的名声还要来得更加糟糕,人们会认为她是一个眼里只有情人而无家国的愚痴妇人,顺理成章地忘记她做过的那些壮举,这真的很愚蠢,不是么”
他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认真说道:“去年冬至到今天不过一年的时间,这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我又怎能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呢”
裴今歌没有说话。
谈话至此,立场早已有了分晓,不存在以言语说服对方的可能。
更何况她在事实上赞同对方的看法。
太监首领神情严肃说道:“该你做决定了。”
裴今歌嘆息了一声,说道:“席厉轩真的很了不起。”
听著这话,太监首领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前司主的名字。
“如鱼得水般左右逢源,果真是极难事。”
裴今歌很是感慨,说道:“而你却在另一件事情上毫不逊色於他。”
太监首领眼神微冷。
像他这样称得上是愚忠的人,当然不喜欢与席厉轩相提並论。
裴今歌看著他,说道:“你能如此准確地意识到,这是你名留青史的唯一机会,並且还能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太监首领面无表情说道:“看来司主您已经有决定了。”
裴今歌自顾自说道:“世家需要考虑血脉的留存,宗门总是放不下修行的传承,哪怕像我这样看似孑然一身的人也都有在意的事物,不像你早已註定无后,唯一能留在这世界上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话没能说完。
太监首领打断了这句话,站起身,往车輦外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冷漠说道:“我不明白你坚持充当墙头草的理由是什么,可你所喜欢的当下很快就会成为过去。”
裴今歌看著他的背影,提醒说道:“以你的身份境界对两个小姑娘出手,未免有些自取其辱了。”
太监首领说道:“我是阉人,不是大英雄,又怎会在乎这些身外之名。”
裴今歌说道:“缘灭镜的碎片你也不在乎吗”
太监首领笑著说道:“当然在乎,这是陛下想要的东西,然而此事取决於你的意志,而不是我的决定。”
裴今歌没有再说什么了。
太监首领掀开帷帘,步入冬风中,步履无比坚定。
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东西,且知道该以何种手段去取得,那就没有动摇的理由。
裴今歌闭上双眼。
阳光映得她顏容难得清丽。
以楚珺和裴今歌的境界,手段再如何层出不穷也没意义,绝无可能在太监首领手中活下来,死亡是必然的结果。
唯一可以改变这个事实的人是她,而且无法假借旁人之手,因为太监首领真的很强,有资格与未曾步入羽化前的她和赵启平分秋色,不输南宗。
如今是午后,最迟在太阳下山之前,此事便有分晓。
在暮色中,太监首领是否会提著楚珺的人头回来见她
裴今歌睁开双眼,望向天南方向,蹙眉心想为何与你扯上关係的事情总是如此糟糕
……
……
玄都上清静如旧。
藏书楼的灯火如若恆定,无论日夜都在燃烧。
余笙坐在榻上,白袜裹著的双足隨意地晃荡著,仿佛还在那座海上木屋戏水。
她手中依旧捧著一卷书,但不再是深奥繁复难解的道藏,换成记载著各种趣闻的志怪杂书。
她看得很是专注,视线没有一次飘向別的地方,因为顾濯已经不在。
是的,她的丈夫已经离开玄都,而她却是留在此间。
留下来当然不是因为风景,再好的风景也有被看腻的一天,更不是因为不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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