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风吹落,人未憔悴。
顾濯唇角微翘,朝著面无表情的裴今歌笑了笑,再转身。
他走在风中,任由佛落肩头,不掸去。
慈航寺一片死寂。
经声也寂灭。
……
……
数年以前,茶庵寺中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
其时的夏祭头名顾濯东南游,近乎游遍南国四百八十寺,此事曾在修行界掀起不小的风波,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於大多数人將其遗忘,或者不如何在乎。
在那段漫长的旅途中,顾濯曾经做到过一件让满堂俱惊的事情——茶庵寺住持宣佛后,毫无区別地展现出相同的禪法。
后来当人们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只觉得那是以高妙境界復刻出来的假象,並非他真正用心参悟过佛法。
唯裴今歌这般人才將此视作为真实,视作为万法全通之境。
缘灭镜碎片落入顾濯之手已有一夜。
对他而言,这如何还能不足够
无道休坐镇的慈航寺大阵,凭什么不能为他所用
……
……
裴今歌眼帘微垂。
长刀无声出现在她手中。
寺中的僧人再次前往阻止顾濯,然后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震飞。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和尚,就像是菜地里的大葱,被拔出来仍得到处都是。
那些高僧再也无法旁观下去。
戒律堂首席握著锡杖,来到顾濯身前。
彷如漩涡般的混乱天地气息,不断拉扯著他禪躯中的真元流动,让袈裟也不得平静。
老僧沉怒说道:“你会后悔的。”
“也许。”
顾濯说道:“但像我这样的人,一般是把事情做完再去后悔。”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把左手伸向风中,隨意轻握。
无数片瓣应召而来,形似溪流,於瞬息之间匯聚至他手中,成剑。
画面无比瑰丽。
人们见之如痴如醉。
“请。”
顾濯轻声说道,无锋剑轻轻上挑。
这极有可能是长留在慈航寺歷史上的一幕画面。
——迎剑佩日初升。
戒律堂首席再也无法冷静下去。
他霍然往前,浑身真元毫无保留倾泻而出,持锡杖劈向顾濯。
面对这近乎搏命的一击,顾濯的应对简单到极点。
还之以剑。
两者於正面相遇,不避更不让。
看似脆弱,一触即溃的剑竟是毫无变化,锡杖却已经在弯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之声!
伴隨著锡杖的变形,老僧站著的那片地面的青砖开始龟裂破碎,些许热气从中飘起,转眼消散。
高下已然分明。
没有人想过魔主会败在老僧的手上,即便他是成就无垢境的戒律堂首席。
负伤的僧人们再次发起衝锋,试图藉此机会接近顾濯的身旁,还是进不了他的三尺之內。
苦舟僧眼中布满血色,嘴唇以极高的频率颤动著,却没有任何声音从中传出。
那是无声的诵读,是慈航寺的不传真经,是他在不惜一切代价与顾濯爭夺慈航寺山门大阵的掌控权。
想要在今日逼迫魔主离开,这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苦舟僧对这个事实再是清楚不过。
就在他的脸色急剧苍白,黝黑的面庞像是覆雪般的同时,其余高僧又怎会只是旁观
讲经堂长老抬起眼皮,昏沉布满尘埃的双眼骤然明亮,与顾濯的识海搭上一道无形的桥樑。
积攒百年的神魂力量不顾损耗,依循著这道桥樑尽数涌去……然后,有剑光凭空升起,斩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