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无形无质的光芒,在这一刻拥有了真实的形状,若帘幕,似薄纱,最终凝为数百条粗细不一的湍流,奔涌在顾濯的伤口之上,修饰鲜血的红,褪去眼眸的累。
星月共此时。
不顾世间。
独照一人。
……
……
当清辉散尽之时,顾濯不再憔悴。
他的伤口並未完全癒合,但已无鲜血渗出,残存的清光若湖上薄雾般氤氳。
阴云重临,大雨再落。
片刻前的光明仿佛只是一场梦,荒原不见半点天光。
坠毁飞舟掀起的那场大火正在熄灭。
雨水不断敲打著残梁断木,带起的声音愈发切实。
隔著夜色与雨幕,顾濯望向裴今歌,认真说道:“谢谢。”
裴今歌挑眉,问道:“就没別的词儿了”
顾濯心想这世上还能有取代这两个字的话吗
裴今歌毫不客气说道:“我不喜欢谢谢,这只是我对你的一笔投资,你要做的唯一事情是活下来,仅此而已。”
顾濯沉默片刻后,说道:“好。”
然后他的目光来到赵启身上,问道:“你要怎么选”
晨光即將到来,大秦的玄甲重骑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许下一刻就要与此间的雨声混为一体。
赵启很清楚,接下来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將会极大程度影响这场战爭的走向。
他想著不久前的裴今歌,看著远方高台上的道主,在短暂的沉思后做出决定。
这个决定並不费力。
“数年前,我那位徒弟在望京输给了你。”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这將会是那场胜负的延续。”
顾濯嗯了一声。
赵启往前,在滂沱大雨中走向那方高台。
他的脚步貌似缓慢,事实上却是瞬息十余里,硬生生在雨幕中拖拽出一串残影。
未待残影散尽,人已至。
顾濯静静地看著赵启。
赵启行恭敬晚辈礼,说道:“我会先行出手,还请前辈体谅。”
顾濯道了声好。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赵启五指紧握,成拳。
就在他出拳前一刻,远方忽有白光破空飞掠而来。
那是裴今歌的刀。
赵启对此视而不见。
顾濯握刀在手。
直到这时候,赵启才是挥出拳头。
拳出瞬间,似是有朝阳自拳中央升起,无限光明自指缝间溢出。
漫天雨水被蒸发成雾气,然后为拳势所席捲向前,再向前。
这一拳简单至极。
正因简单,故而强大。
面对这种纯粹的强,顾濯略有心得。
他出刀,刀锋径直向前。
赵启看著那把朝著自己拳头斩来的长刀,眼神骤然明亮,恍若大日。
轰的一声巨响。
刀锋与拳头正面相遇,未见鲜血四溅,真元率先捲起狂风涌向四面八方。
浓雾瞬间消散不见,重临世间的雨水被迫远行,再无一物存於此间。
紧接著,高台陡然下沉十余丈,连带著在今夜饱受蹂躪的荒原大地发出悲鸣,岩石砂砾在相互挤压中坍缩数十丈之深,硬生生凹陷出一座深坑!
顾濯开始往前。
赵启的拳头被刀锋斩开,鲜血还未来得及流出,便为炙热光明所蒸发。
与此同时,他眼中的光开始急剧衰竭。
那双瞳孔如若未被潮水带走的死鱼,奄奄一息地暴露在沙滩上。
片刻后,赵启在刀锋前鬆开拳头,嘆息说道:“我败了。”
是的,他与裴今歌在最初的交锋中负了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