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死,但她更怕因为自己的固执,而害死自己的朋友。
许峰直起身,退后两步,静静地看著她。
漫长的沉默后,陈雪凝颤抖著,伸出了被捆绑的双手。
许峰走上前,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绳子。
她的手,获得了自由。
但她的心,却被套上了更沉重的枷锁。
她拿起那支笔,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许峰將油灯往她面前推了推,光亮了一些。
“写吧。”
陈雪凝咬著嘴唇,泪眼婆娑中,笔尖终於落在了那张粗糙的信纸上。
笔尖在粗糙的信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陈雪凝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纸上,洇开了墨跡。
信很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写出来的。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子上。
许峰从她颤抖的手中抽走了信纸,目光迅速扫过。
內容很简单,符合他的要求。
“很好。”
他將信纸折好,塞进怀里。
陈雪凝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著他,声音嘶哑。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你会放了我……和我同学的,对吗”
许峰没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她身后,拿起那块塞过她嘴的布条。
陈雪凝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要……”
许峰动作利落地將布条重新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所有的哀求。
然后,他拿起绳子,將她刚获得自由的双手,重新捆在了椅背上。
他检查了一下绳结,確认足够牢固。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拉开那扇破旧的木门,像一缕青烟,融入了门外愈发深沉的夜色里。
门被关上,屋子里重归死寂。
只剩下陈雪凝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
……
许峰穿行在棚户区迷宫般的巷道里。
万用雷达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这片黑暗之地的每一个细节。
这封信,就是鱼饵。
现在,需要一个合適的、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信使,將鱼饵送到那条大鱼的嘴边。
一个在金陵城里,隨时可能消失,又隨时可能出现的幽灵。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一个小小的光点上。
在一条堆满垃圾的死胡同尽头,一个衣衫襤褸、瘦得像猴一样的半大孩子,正蜷缩在墙角,用一件破烂的袄,紧紧裹著一个更小的、似乎已经没了气息的女童。
孩子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麻木。
许峰停下脚步,站在巷口。
那个孩子立刻察觉到了他,像一只受惊的野猫,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戒备。
许峰没有靠近,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元,屈指一弹。
银元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叮”的一声,精准地落在了那孩子面前的泥地上。
孩子的目光,瞬间被那点银光吸引,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但他没有动,依旧死死地盯著许“峰。
许峰又摸出那封折好的信。
“把这个,送到颐和路十八號。”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交给门口的卫兵,然后马上离开。”
他又摸出另一枚银元,放在巷口的石墩上。
“办好了,这块也是你的。”
孩子看了看地上的银元,又看了看石墩上的另一枚,最后,目光落在了许峰手里的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