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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凝看著他的动作,继续开口。
“右腿的子弹必须取出来,不然这条腿就废了。我已经联繫了一个信得过的医生,他晚上会过来。”
“信得过”
许峰放下空碗。
“这个金陵城,现在还有信得过的人”
“有。”
陈雪凝点头。
“他的家人,都死在金陵城的那场屠杀里。他是外科医生,当年在安全区救过很多人。”
“他会愿意冒这个风险。”
许峰看著她,又看了一眼那碗已经空了的药碗。
“医生,就不用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禪房里刚刚缓和的气氛,重新凝固。
陈雪凝端著托盘的手僵在半空。
“你说什么”
“我不需要医生。”许峰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他尝试著撑起身体,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腿上的伤口,让他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可是你的腿……那颗子弹必须马上取出来!”陈雪凝的音调高了些,“再拖下去,这条腿会感染,会坏死!”
她把托盘重重地放在矮几上,瓷碗和木盘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我自己来。”
这四个字,比窗外的风雨更冷,更硬。
陈雪凝怔住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自己来”
她看著许峰那张苍白但异常平静的脸,一个荒谬的念头从心底升起。
“你疯了吗这里没有手术台,没有麻药,甚至没有一把像样的刀!”
“在东北雪地里被关东军追著跑的时候,也没有那些东西。”许峰靠在榻榻米上,调整了一个能让自己省力些的姿势。
他的话,让陈雪凝无法反驳。
她无法想像,那是一种怎样的过往。
“那不一样!”她坚持著:“现在有更好的办法,你为什么非要……”
“因为我不信他。”许峰打断了她。
他看著她,继续补充。
“我也不信你。”
这句话,是一把刀,直接插进了陈雪凝的心里。
她为了救他,背叛了自己的家庭,冒著天大的风险。
可换来的,却是这句冷冰冰的“不信你”。
委屈和愤怒,涌上她的脸。
“你……”
“救我,是你自己的选择。”许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没有求你。现在,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这也是我的选择。”
他的逻辑,冷酷,自私,却又无懈可击。
陈雪凝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想反驳,想质问,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是她一厢情愿,是她自作主张。
在这个男人眼里,她或许和外面那些追捕他的人,本质上没有区別。
都是潜在的威胁。
禪房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许久,陈雪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垮了下来。
“你要怎么做”
她妥协了。
“烈酒,度数越高越好。”许峰开始下达指令:“一把小刀,要锋利。一盆热水,大量的乾净布,还有火烛。”
这些都是最原始的外科工具。
陈雪凝听著,心也跟著一点点沉下去。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准备,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从自己腿里,把那颗子弹挖出来。
“好。”陈雪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准备东西的时候,还有之后,我需要绝对的安静。”许峰提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在我叫你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这间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