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头腿肚子都在打颤,连滚爬爬地在前头引路。毛襄大步流星跟在后面,玄色劲装的下摆带起凌厉的风声,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陛下的突然降临,陈砚匪夷所思的反应和那口触目惊心的鲜血……这小小的雁门县,已然成了一个巨大而危险的漩涡中心!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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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县城门楼,那在风沙中矗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夯土城墙上,此刻鸦雀无声。
守城的几个老弱残兵,连同被匆匆从被窝里揪出来的城门吏,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他们面前,是二十余骑如同从地狱幽冥中踏出的玄甲骑士。人马皆覆墨色精甲,只露出冰冷如铁的眼睛,沉默地拱卫着中央一人一骑。
那匹神骏异常的乌骓马上,端坐着一个身着明黄色常服的身影。没有繁复的龙纹,没有耀眼的冠冕,但那通身凝练的、如同山岳倾覆般的恐怖威压,却让城门楼上残破的旌旗都停止了飘动!他面容冷峻,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劈,一双重瞳之目幽深似寒潭,开阖间仿佛有电光闪烁,目光缓缓扫过脚下这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破败小城。风沙吹拂着他下颌的短须,带来塞外特有的粗粝气息,也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君临天下的肃杀!
正是微服而至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在他身侧落后半个马头,同样一身不起眼素色棉袍、却难掩雍容气度的,正是马皇后。她的目光同样扫过城墙下低矮破败的民居、坑洼不平的土路,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和凝重。
蹄声如雷,由远及近!
毛襄一马当先,如同一道撕裂风雪的黑色闪电,疾驰而至!他身后紧跟着两名架着陈砚的缇骑,以及连滚带爬、面无人色的老赵头。
“吁——!”毛襄在离御驾十丈外猛地勒住战马,动作干净利落,战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前蹄重重踏落!他翻身下马,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几步奔至朱元璋马前,单膝跪地,声音沉凝如铁:
“臣毛襄,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他身后的缇骑也立刻将架着的陈砚放下,和陈砚一起重重跪伏在冰冷的冻土上。老赵头更是五体投地,抖得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越过毛襄,落在了那个被架着、此刻跪伏在地、身形佝偻、官袍前襟还残留着大片暗红血迹的身影上。那刺目的血迹,在灰黄的冻土上显得如此扎眼!
“他?”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在冰面上刮过,“就是那个‘贪墨百万’、‘穷奢极欲’的雁门知县,陈砚?”他的重瞳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扫过陈砚身上那件磨出棉絮的破旧官袍,扫过他蜡黄的脸颊和嘴角干涸的血迹,最后落在那片刺目的暗红上。
“回陛下,正是罪官陈砚!”毛襄垂首,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复杂,“臣奉旨查核,在其县衙后院地窖之中,并未搜得金银财物,只发现……堆积如山的蝗虫干粉!据其言,此乃其三年‘贪墨所得’,折算为……百万之数的救命粮!”
“救命粮?”马皇后清越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探究,“蝗虫粉?”
“是,娘娘。”毛襄的声音依旧沉凝,“陈砚言道,去年冬春粮荒,便是以此物混合少量粗粮,救活三千余口。其奏折中所称‘贪墨百万’,所指……便是此物折算之数!”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波动,“臣……斥其欺君!言明按律当诛九族!陈砚……当场口喷鲜血,昏厥之前,只言……认罪,但求速死!甚至……求凌迟之刑!”
“求死?凌迟?”朱元璋的眉头猛地一拧,重瞳之中精光爆射!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如同破布口袋般瘫软的身影。贪墨百万的奏折?地窖里的蝗虫粉?主动求死求凌迟?还有眼前这刺目的鲜血……荒谬!荒诞!却又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难以言喻的诡异!
马皇后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她看向朱元璋,眼神交汇,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料。这个陈砚,身上的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