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染成了温润的玉色,隐隐透着珍珠般的光泽。有个背着行囊的书生走上前,正是陈家庄那个曾被还魂妖迷惑的砍柴人,此刻却捧着本手抄的《心经》:“大师,能渡我过河吗?想去长安拜访玄奘法师。”
大慈恩寺的译经房里,烛火如豆,唐僧刚译到《心经》“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一句,案头的油灯突然 “噼啪” 炸开,灯花化作个身披佛衣的影子,容貌与他一般无二,只是眉心嵌着颗鸽卵大的舍利,泛着诡异的红光,将经文照得一片血红。“你译这些经,真为普度众生?” 影僧轻抚着经文,指尖划过的地方,工整的小楷纷纷扭曲成 “名” 字,“还是为了让长安城的百姓称颂玄奘法师,让青史留名?” 这是权魇残留的佛光与他求经途中悄然滋生的执念结合,成了 “法相魇”。
“贫僧亦凡人,难免有执念。” 唐僧的青莲剑斜指地面,剑尖的铜镜映出影僧的真身 —— 是他初见唐太宗时渴望建功立业的眼神,是译经时担心词不达意的焦虑,是面对百官赞誉时难以自抑的一丝得意。“但贫僧知道,译经不是为了名声传世,是为了让更多人懂得‘放下’二字的真意。”
影僧将佛衣化作万千经卷,卷卷都用金字写着 “玄奘” 二字,如泰山压顶般朝着案头砸来,压得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你敢说译经至深夜时,没想过百年后世人会如何称颂?敢说紫宸殿上受陛下嘉奖时,没有一丝虚荣得意?” 经卷中飞出无数个 “贪” 字,如墨汁般贴在唐僧的袈裟上,越贴越紧,仿佛要将他的血肉都吸进字里。唐僧却缓缓闭目,双手合十低声诵经,任由 “贪” 字侵蚀衣袍,因为他明白,正视欲望的存在,才能真正超越欲望的束缚。
“阿弥陀佛。” 青莲剑突然出鞘,剑光如秋水般澄澈,将所有经卷劈成两半,露出里面的空白纸页。“有名无名,皆是虚妄;有经无经,贵在本心。” 影僧望着空白的经卷,眼中的红光渐渐黯淡,突然化作滴墨汁,落在未译完的经卷上,晕染出个饱满的 “空” 字。唐僧蘸着那墨汁,继续提笔书写,字迹比以往更加从容舒展,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西海的浪尖上,暮色如紫纱笼罩海面,白龙马化作的白衣少年刚靠近龙宫的珊瑚礁,就见湛蓝的海水突然凝结成冰,冰面下冻着无数条小龙,个个都在痛苦挣扎,龙鳞上布满鞭痕。“你以为西海容得下你这叛徒?” 冰面 “咔嚓” 裂开,走出个身披龙鳞甲的将军,正是当年劝他烧毁龙宫反叛天庭的表哥敖烈,“驮经归来又如何?脱了马甲还不是条被和尚骑的马!” 这是西海积压的旧怨与权魇逸散的妖气结合,成了 “逆鳞魇”。
“我不是叛徒,是找到了自己的道。” 玉龙的龙爪踏碎冰面,将冻住的小龙们一一救出,小心地用龙息为他们取暖。“被师父骑又如何?能护他平安抵达西天,是我修来的荣耀。” 龙息喷在冰甲上,竟燃起青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他化作白马时的模样:在鹰愁涧被收服时的不甘,在宝象国化作玉龙斗黄袍怪的勇猛,在通天河驮着唐僧踏过冰面的沉稳,虽不起眼,却步步坚定。
逆鳞魇将冰甲化作万千片锋利的龙鳞,每片都刻着西海龙族的鄙夷与嘲讽,如飞刀般割得玉龙遍体鳞伤,龙血染红了海面。“看看你这模样!龙角断了半截,逆鳞掉了三片,哪点像尊贵的西海三太子?” 冰面下突然伸出无数只龙爪,拽着玉龙往深不见底的海沟拖去,冰冷的海水灌入他的口鼻,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玉龙却在看到获救的小龙们围着他欢呼时,猛地挣脱束缚,断裂的龙角爆发出璀璨的青光。
“俺是西海三太子敖烈,更是取经人的白龙马!” 他将龙角狠狠撞向冰甲,角断的瞬间,冰甲突然炸裂成千万冰晶。逆鳞魇在碎冰中发出不甘的惨叫,渐渐化作缕寒气,被呼啸的海风卷向天际。敖烈的虚影在碎冰中望着他,紧绷的面容突然柔和,化作条银鱼,摆了摆尾巴,消失在深邃的海沟里。玉龙望着断角处新冒出的嫩芽,突然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永不受伤,是带着伤痕依然能昂首前行。
